“你很有钱吗?”
宁枭掂量了下荷包,凉凉道,“凑合吧。”
秦烟好奇起来,“你哪儿来这么多银子?”
“昭儿给的。”
“什么?”她大惊,下巴都要掉在地上。
宁枭为她擦拭过嘴边油渍,说得理所应当,“他说虽不能和我们一起,但可以友情帮扶下。
你这么惊讶做什么?儿子孝敬老子,天经地义。”
秦烟无语,“他还是个孩子。”
“可他是我儿子。”
“……”
秦烟险些忘记他的本性。
沙漠里长大的男人,不拘小节、大大咧咧。
对于昭儿,就差没称兄道弟了。
这一点,云知行和他大相径庭。
“好吧,只要昭儿愿意就行。”
“听你这意思,莫非觉得我是靠抢的?”
秦烟打量过他一身邪戾气质,算作默认。
他哼笑一声,“行啊秦烟,你还真是有气死人的本事。”
他将剥好的鸡蛋塞她手上,旋即衣摆一撩,没好气出门去。
光溜溜的鸡蛋冒着热气,她摇头失笑。
还是那个几句话就炸毛的人!
短暂休整好,两人又朝下一个地方去了。
经历昨日的奔波,马儿都没精打采的。
宁枭去集市上,换了两匹更矫健的骏马。
收拾好一切继续出发。
秦烟和他一人一骑,这才松快许多。
看她四肢都舒展开,宁枭暗骂自己考虑那么多作甚?
就该只备一匹,她即便不想挨着他,也没办法!
他在前面带路,满腹奇怪心思。
秦烟一心惦记某人,浑然不知他心里的小九九。
就这样过了五六天,两人辗转几个城镇,全无消息。
他,真的如蒸发一般,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天边乌云积聚,光亮暗了大半。
路上,秦烟坐在马上,看着那幅画卷有些漫不经心。
她不禁怀疑,莫非一开始就找错方向了?
可这么久以来,京城也没他的消息。
他究竟会去哪里?
宁枭看看天色,估摸着快下雨了,得快些赶路。
见到秦烟萎靡不振,他思索着开口,“也许下个地方,就会有他的消息。”
她恹恹抬眼,语气带着迷茫,“真的还能找到他吗?”
时间越久,意味着他很可能已经……
宁枭故作随意,“难道你打算放弃了?他要是不在,我可要出手了。”
果然,听见这番话,她打起精神,“谁要跟你在一起。”
马儿从身侧经过,他呛道,“那你须得快些找到他。否则……”
什么时候,他的追求也能让她有动力了?
凝视前方傲娇的背影,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果然如他所料,没一会儿,天空开始飘起细雨。
雨点斜洒,湿气晕染,空气间有大雾弥漫,飘渺似幻。
能见度变低,他策马跟上秦烟,以防离得太远看不见她。
他脱了外裳,让她披在身上。
偏生这雨下起来没个完,还有愈来愈大的趋势。
她衣服已经被淋个湿透。
风大雨大,潮湿的烟雾铺满半边天。
过了会儿,连前路都快看不清。
“先找处避雨的地方吧!”他提议着。
“好!”
雨声击落,两人连彼此说话都快听不见。
骤雨突袭,雨实在太大,来往的行人、马车俱是匆匆赶路。
宁枭寻找四处有无躲避之处,她紧跟其后。
正当时起了大风,风挟过密集的雨点,迷蒙人视线。
秦烟抬手揉着眼,这才得以看清前路。
奈何松手时,没抓牢包袱,一下被风雨打落。
她一惊,立即下马去捡。
包裹里除了钱财衣物,最重要的当属那幅画卷。
宁枭没听到身边马蹄声,回头一望,哪还有她影子?
他心下一慌,转头去寻。
隔着渺然的雨雾,见她往前跑去。
他大喊道,“秦烟!”
风雨飘摇,模糊人声线,她并不能听见后面的声音。
画轴被急风刮起,随风打着转儿。
这是最神似云知行的画像,她还要凭此画找他!
怎料风似跟她开起玩笑,她刚要够着,大风便急转向前。
她心里着急,脚下动作不停。
也许是听见她心声,风愈渐轻缓,随后画卷直直垂落地面。
秦烟眼底一喜,立刻上前俯身拾缀。
顾着画卷,她忘了周遭。
身后马蹄疾行,泥泞山路上甚是湿滑。
待那马夫看清路中央有一人时,再勒马已是来不及。
霎时间,四下静默。
她握着画卷,后知后觉回首。
踢踏声响起,马儿高高跃起,罩住她身前光亮。
紧接着,嘶鸣回响在山间。
秦烟眼前一黑。
耳畔清风拂过,与之而来的是熟悉的气息。
马蹄踏下的一刹那,宁枭紧锁着她从中间闪开。
天旋地转间,身前胸膛有力护着她。
这个怀抱太过熟稔刻骨,以往无数个日夜里,她也曾被他这样拥住。
马车堪堪停在前方。
马夫后怕伸过头来看,见到路边好好站立的两人,他登时松了口气。
旋即喝道,“下雨天好好看路啊!真是晦气!”
车轮动辄,缓缓离开。
路边,伟岸的身躯拥着她。
两人身子相贴,亲密无比,在雨天格外暧昧。
他垂落着眼,胸口因担心仍起伏着。
直到确认她毫发未损,他长舒出口气。
眸光扫过她一直未撒手的物什,带着愠怒的口吻传出,“就为了这个东西,连命都不要了?”
秦烟知道,方才一举着实太危险。
若非他及时出现,救下自己……
她理亏在先,并未还口。
平日里牙尖嘴利,眼下倒偃旗息鼓。
见她自始至终不曾放开画卷,宁枭冷笑道,“他就这么值得你付出?即便是为了未知的结果,你也甘之如饴?”
一想到她为了这劳什子画卷,豁了性命也要取得。他心里的酸意与苦涩,便如荆棘丛生,盘桓心间、无处安放。
话里的敌意太过鲜明,让她想忽视都难。
云知行这么久下落不明,她一直不愿往坏处深想。
奈何宁枭一举挑明,仿佛定了他生死。
秦烟蹙眉,缓缓推开他,“你究竟想说什么?”
身前的空荡令人无端失落,他吸了口气,斟酌再三道,“你有没有想过……他已经——”
“不可能。”
她蓦然否决。
隔着虚无雨雾,她眼里的坚定直击人心底。
那抹毫不犹豫的决然和偏爱,深深刺痛他的眼。
他自嘲道,“……是,你自是相信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