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知行默默听着他说大话,不以为然。
他的注意力全放在秦烟身上,见她笑语嫣然,他眸色跟着柔和许多。
回到落脚的客栈,秦烟的第一要务就是泡个热水澡。
热水洗去疲乏,泡完澡,整个人精神多了。
恰逢此时有人敲门,她快速穿好衣服开门。
房门外,一个乞丐正站在那里。
她诧异道,“做什么?”
宁枭推开门,大咧咧走进来往桌边一坐。
他手里拿了金创药,招手让她过去。
“你没洗洗吗?”
“没呢。”
他一直在外间等着,等她洗完把药拿来。
“过来啊,怕我吃了你不成?”
见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眉间一紧,又是那副不耐的模样。
秦烟猜到他心思,移动步子过去坐下。
“我自己来便好。”
“你伤在大腿后面,如何能看到?”
“我可以的。”
他眉头皱得更深,“你身上什么地方我没见过?昨天还摸过呢。”
“胡说什么?昨天情况特殊,做不得数!”
“得,还是嫌弃我。”宁枭语气低落,指责她的狠心,“枉我跟了你这么久,救出云知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临了,还心有芥蒂,拿我当外人。”
他突然上升了高度,听得秦烟唇角一抽,“怎么听起来,倒像我始乱终弃一般?”
“谁说不是呢?真是个狠心的女人。”
他摇头直言,眼角耷拉着,整个人生无可恋。
一贯以来,宁枭都是个有仇当场报、有疯马上发的主。
他突然的低声下气,让秦烟摸不着北。
“秦烟。”
“嗯?”
“你这般不待见我,不如趁现在一刀杀了我吧。”
“说什么疯话?我杀你做什么?”
“总归是不喜欢我,而我亦不能离开你……”
他越说头越低。
秦烟深吸口气,扳起他的头,无语道,“好好好,你来,让你擦好了吧?”
闻言,他转瞬喜上心头,眼里光辉凝聚,兴奋得快要跳起。
下一瞬,他快速掀起瓶盖。
双眼绽放出精光,虎视眈眈,示意她将衣服撩起来。
秦烟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无奈捞起衣裳下摆。
凝脂般肌肤露出,她大腿后方有一道狭长的伤痕。
泡过水有些发白,隐隐可见伤处的血丝。
宁枭取过药膏,细致涂抹上。
凉意从伤口化开,带着丝丝刺痛,秦烟忍不住蹙起眉头。
雪白玉肌近在咫尺,脑海中,昨日的香艳画面又浮上心头。
他竭力稳住心神不深想,为她上完了药。
一回下来,不免觉得太过煎熬。
“好了,你也快去洗洗吧。”
他乐呵一笑,“你还是关心我的。”
秦烟挑眉,心直口快,“着实有些臭了。”
宁枭沉着脸离开房间。
“等等。”
“怎么了?”
秦烟上前,斟酌再三,“他没有换洗的衣服,你可以……”
宁枭夸张一笑,气自己不争气,还以为她有什么话要跟自己说呢!
他没好气走了,依旧取了身衣服给他。
听到有人敲门,云知行推门没见到人,倒是看见扔地上的衣服。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手笔。
饥饿将人唤醒,秦烟一觉睡到傍晚。
充足休息后,她整个身心放松下来,从没觉得睡觉如此幸福!
急需犒劳五腑将军,她径直出门去找两人。
云知行安顿在隔壁房间。
开门时,一股新鲜的皂角香扑来。
他鬓间发丝微湿,几缕顽皮垂落在额前。
沐浴后,俊脸洁白如玉,脸上犹带着细微伤痕。
朦胧光影下,他的五官亦染上层柔和。
以往云知行喜穿着浅色衣衫,更是衬得公子世无双。
今日换上宁枭的深色衣服,又是另一股神秘气质。
见到秦烟,他微微一诧,邀她进屋坐坐。
这般谦和有礼,于她却陌生得紧。
换做以前,他定会第一时间上来抱她……
秦烟收起神伤,“这个时辰该吃饭了,你不饿吗?”
“还好。”
“同我们一起?”
“我便不多叨扰了。”
他言谈有礼,很是知分寸。
她试图让他一点点适应自己,“早晚是要一起的,你不必这般拘束。”
云知行面上有些为难。
他知道宁枭不太喜欢自己,因此不想让她难做。
殊不知他越是这样,秦烟心越痛。
“爱去不去,给你脸了?”
冰冷的男声在后响起,宁枭出现在门前,看着他不屑道,“帮你脱离叶府,如今得了自由,反而高高挂起。真是个白眼儿狼!”
他看得出,此人完完全全将秦烟当做外人。
看着她的脸,云知行迟疑道,“我……”
“走!别管他。”
宁枭看不惯他嘴脸,直接拉过她,朝着楼下去了。
秦烟回头来看,他欲言又止,终是什么也没说。
她难过别开眼。
到了楼下大堂,宁枭点了一桌子菜。
他暗中观察她神情,忍住了嘴里不好听的话。
秦烟面上没说什么,但他知道她心里难受。
桌上,他一直给她夹菜,碗里堆成了小山。
“多吃些,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秦烟扒拉着饭菜,忍住不去想别的。
下一瞬,她还是忍不住嘀咕,“难不成,他一辈子就这样了?”
什么也想不起来,想不起自己的身份、朝廷,更记不起她?
宁枭动作一顿,打趣道,“想不起来也没什么,你不还有我吗?”
她斜斜瞥过他,“除了带兵打仗,你还能做什么?莽夫。”
“做什么?我做的可多了!秦烟,你扪心自问,这段时间我是不是当牛做马来着?”
她扑哧一笑,“算了吧。”
“怎么就算了?换别的男人早跑了,我不还一直守着你吗?”
“这不叫守着,是你自个儿要赖我。”
他撇嘴,“在外面,能不能给我留些面子……”
语毕,她扫了眼四周,有人正嘲笑看过来。
她轻咳一声。
这男人,死性不改,还是这般爱面子!
“好,是我求着你留下的,好了吧?”
他果然又换上笑脸,更是殷勤地伺候上了。
“明日,咱们便启程吧。”
在外耽搁多日,她很是思念昭儿。
加之云知行也找到了,他们没有留下的理由。
有人欢喜有人忧。
宁枭还舍不得回去。
他怕回去后,自己便没有正当借口留在她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