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爸爸吃完早餐,懂事的曾成坤收拾完毕便去了房间学习,曾明回到房间继续他的思考与回忆。
想起小时候从记事起,家里几乎是天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一周一次大地震。在他的记忆里,那时整个文化局宿舍的人对他们一家都是满眼的鄙视和冷言嘲讽。母亲的愚昧无知、粗暴蛮横,已是众所周知、家喻户晓,父亲的神秘也是让曾明深感不解。因为他每晚都不在家,基本上天天深更半夜才回来,不知忙些什么。
美术学院毕业的父亲是当时武陵市知名画家,无论是市区何处的大型宣传画,基本上出自他的手笔,他的才华与风流也是频遭众议。
父母一直延续他们的吵闹。在吵闹中,大姐考上了师专,二姐考上了师范,三姐高中毕业后进入到棉纺厂工作。最后是大姐毕业后进入到文化局,二姐毕业后当了小学老师,父亲于一九八二年夏开了一间美术工作室,再就是九三年父母离婚。随后不久,父亲携两个徒弟和相好,将美术工作室迁移到深圳。
八七年秋,高中毕业的曾明,因看到报纸上报道本市制鞋厂正在搞中外合资项目,毅然报名参加这个集体所有制企业的招工考试,并顺利进入当了一名普通工人。想到今后文化知识的重要,虽然高考成绩远差二十多分,但他快速参加了成人汉语语言文学专业三年制自学考试,并在两年半时间顺利拿到文凭。
在工作五年里,他兢兢业业、任劳任怨、虚心请教,深得厂领导和工人师傅的喜欢。厂长还亲自给他分了一个单间宿舍,作为对他自学考试圆满结束的奖励,还将他调到厂办工作。只是制鞋厂中外合资项目最终没办成,企业效益也是每况愈下。
九二年夏,在一好同学介绍下,曾明与工厂签完停薪留职协议书便去了省城,开始了饮料与快速消费食品的市场销售工作。到九五年末时,曾明三年的工资、奖金和业务提成,累计已有四万存款。这在当时而言算是小康了,也是他人生第一桶金,这年他是二十五岁。
同样是这年中秋,回到家乡武陵市创建市场工作部的曾明,为了加强市场宣传力度,需做五十条横幅作为促销宣传使用。他随即去了本市鲲鹏广告公司洽谈业务,刚巧遇上刚刚大学毕业进入到该公司做财务工作的冯兰。那时的鲲鹏广告公司才起步不久,人员仅十来人,整个场地为皮件厂一栋陈旧车间。
那时的曾明因属于小康之流,所以穿着实属时尚。变色太阳镜,红色条纹体恤,新潮皮带,熨烫笔挺的深蓝色夏裤,华伦天奴皮鞋,牛皮业务手包,使得不高不矮1.76米的他更显英俊潇洒。但刚步入社会参加工作的冯兰看到后,觉得他不像个好人,仅仅是一脸傲气例行公事的与他交谈。
若不是最后看到曾明交上来的广告语稿,冯兰是绝不会对他有所改变。曾明苍劲有力、游刃自如、锋芒毕露、个性鲜明的行魏隶综合字体,即刻引起冯兰的欣赏与注意。
“这都是你亲手写的?”冯兰问。
“是的,没伤到眼睛吧?很多人都说,看我的笔迹就像是如临刀剑和飞镖。”曾明戏说道。
“哈哈哈,是有点像,尤其是每一竖。看来你不仅很有个性,还有点文化嘛。”冯兰笑道,清纯的笑容强烈吸引住曾明的心与眼。
“谢谢夸奖!本人谈不上有什么文化,只是看了几页书肚子里有两滴墨水而已,好像这墨水质量还不咋滴。”曾明随口自嘲。
他不敢继续欣赏冯兰,担心自己会发痴,只能借助有色镜片的掩饰尽量装出自然状。
冯兰再次笑了,笑声与笑容让曾明陶醉、春心激荡、爱火腾升。她有男朋友吗?这个问题从此困扰了曾明两个月。三年多来,曾明几乎去了本省所有的地级市,不知结识与邂逅多少个女孩,但唯有冯兰直接就闯入他的心扉。并不是只有她漂亮,而是她漂亮得特别。
曾明第一次为一个女孩子失眠,整个大脑空间全被冯兰的身影和笑容挤满,使得工作也受到影响。他天天期盼一周时间能快点过去,这样取横幅时,就能再次大有理由的去见冯兰了。忙完武陵市市场工作部建立和业务员招聘培训工作后,一周时间终于过去。曾明通过鲲鹏广告公司李老板了解到,冯兰竟然是重点大学财会专业毕业生。
冯兰再次出现,一束马尾辫扣上一枚晶亮的发夹,白色短袖衣与长花裙衬托出一个亭亭玉立、青春靓丽的她。那种清纯、那种淡雅、那种窈窕、那种秀美,使得曾明即刻灵魂出窍、发痴发呆、呼吸紊乱。
“喂!我在叫你验收呢,你是聋了还是傻了?”冯兰对他大喊。
被惊醒的曾明,马上带领车鹏辉和黄远大过去验收横幅,随行的车鹏辉和黄远大不停地在后面偷笑。横幅制作得很完美,令三人皆感满意。安排两人将横幅带走,曾明便与冯兰办理结账,并告知过几天再来制作60块展牌。李老板对曾明今后将所有广告制作都交给他们的表态很是感激,非要请曾明吃晚餐,还暗示他广告制作有6%的业务提成。
那晚,曾明单独出席李老板的宴请,只是李老板夫妻俩临时出现新的应酬,特委派冯兰负责招待。席间聊天,让两人有了一个简单的了解。只是曾明问及冯兰有没有男朋友时,她调皮的回答很是模棱两可一一我就不告诉你。
一月后,曾明与冯兰再次单独就餐,这次是李老板有意安排。曾明已与冯兰见面六次了,这次因预感会单独和她在一起,特买了一枝红玫瑰插在体恤口袋上。当早到的冯兰见他这副模样,噗嗤一声就笑开了。
“曾经理,你今天怎么如此奇怪,不伦不类的,是不是饭后还有约会?你这怪怪的变态样,不怕吓到对方吗?”冯兰戏谑看着曾明。
曾明拿出那枝玫瑰,充满爱意与尊重的放在冯兰桌前。“冯兰,这是我特意送给你的。如果你有了男朋友,那它就代表我对你的敬重;如果你没有男朋友,那它就代表我的爱意了。所以无论怎样,希望你能愉快的接受。”
“你在外面是不是经常这样哄女孩子?挺懂得浪漫嘛!”冯兰白了他一眼调侃道。
“苍天作证,这是我第一次,也希望是最后一次送给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这最后一次的意思就是我今生今世只给她一人送玫瑰,不希望再出现第二个。”曾明直视冯兰严肃说。
“嗯,像是真话,既浪漫又真情。好吧,我接受。”冯兰说完便拿起玫瑰长闻了一下,再放下调皮地看向曾明。
“你是答应接受我的玫瑰还是我的人?”曾明掩饰焦虑问。
“那你要先回答我,你是什么学历?”冯兰答。
“成人自考三年制中文大专。”
“成人大专?唉!算了,算了,看你还有点人样,给你打60分吧。”冯兰有些遗憾说。
“喂,给61分不可以吗?60分好像有酌情现象嘢。”曾明似乎看到了希望。
“不行!除非你今后继续努力!”冯兰嘟起了嘴,骄傲、单纯、可爱得让曾明发笑。
那晚,在送冯兰回家路上,她终于答应做曾明的女朋友。分别时,冯兰满足了曾明的n次恳求,献出自己的初吻作为两人相恋的开始与终身记念。
当这些甜蜜回忆成为历史,当心爱的人已远离人世,曾明任由眼泪倾泻而出。他深吸一口香烟,感觉是寂寞在燃烧。孤独的烟雾,如寒气般弥漫在整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