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四月底,沈青棠的肚子更大了,她走路更慢了,吃东西更是没有多少胃口。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应该是担心生孩子会很疼吧?
她最近也睡不好。
陈策安已经连续三天没来了,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一开始他在的时候,她还有些烦,他不在的时候,她却开始惴惴不安了。
这会屋外还在下雨,她的心里就更烦躁了。
“小姐休息一会?”
惊雪上前给她捏腿,担忧的望了望窗外。
最近姑爷没来,也不知道为什么?
“嗯。”
“若是陈策安来了,你记得叫我。”
这话说的很不现实,陈策安来了,惊雪也进不去屋子,不过她还是应下了。
她知道小姐在担心什么。
最近漠北都城一点都不安全,听说晋皇遇刺,如今禁军还在大肆搜捕刺客。
沈青棠有些担忧,她总觉得这件事和陈策安脱不了干系。
当然,即使这件事和陈策安没关系,就冲她和惊雪不是漠北人,都会沾染上麻烦。
万一她们被当成刺客就不好了。
这个尴尬的时间,陈策安在她身边最好,这样才能保证她和惊雪的安全。
沈青棠躺在床上,思绪紊乱的很。
就在她胡乱翻身的时候,陈策安进来了。
惊雪是第一个发现人来了,她刚刚想提醒自家小姐,可陈策安递给她一个眼神,她就什么都不敢开口了。
“惊雪,你说陈策安在忙什么?”
索性她也睡不着,便想和惊雪聊聊天。
陈策安听着她的话,他没有吭声。
“他怎么这几天都没来?”
沈青棠还有一句话未出口:要是陈策安真是刺客,那他出事之后是不是就不能来这纠缠了?
也幸好这句话她没说出口,不然……
陈策安此刻的心情好,他以为沈青棠在关心他,他的嘴角弯了弯。
阿棠果然是刀子嘴豆腐心,她怕他出事。
得到这个结论的男人眼睛闪过丝丝的光亮,他真的很开心。
“惊雪?你怎么不说话?”
沈青棠见人迟迟不开口,这会忍不住转头看。
然后她就被吓到了。
“……”。
陈策安什么时候坐在床边的?他听了多少?
“听说最近夫人没有多少胃口?”
陈策安见人发现他了,他镇定的抬手,而后代替惊雪帮人按起了摩。
夫人二字,他说的越发顺口了。
沈青棠身上的鸡皮疙瘩落了一地,不过还是笑着回应:“嗯。”
“陈策安,我吃不下。”
她可怜兮兮的开口,而后捏着他的袖子:“阿棠怕生产。”
“策安哥哥,阿棠到时候会不会……难……”
最后一个字她没有说出来,但是陈策安明白她的意思。
“不会的。”
“你不会有事的。”
他死了,她也不会死的。
“真的吗?”
沈青棠仿佛不信他的话,她轻哼了几声。
后者点头,没有半分旖旎的继续帮她捏腿。
“策安哥哥最近在忙什么?”
她随口一问,很是享受的眯眼,不得不说,他捏腿的手艺特别好。
“忙着造反,夫人怕吗?”
他捏腿的动作一顿,眸子直直的望向她。
沈青棠被吓了一跳,她睁开了眼睛。
所以,最近的刺客事件真的和他有关?
陈策安表面看起来风轻云淡,实际上他的心中很是担心。
要是阿棠害怕怎么办?
可他实在不愿做一个好人。
这个天下,早该乱起来了,晋皇欠他的一切,他都要讨回来的。
阿棠会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吗?
她还会再逃离他一次吗?
“策安哥哥……在开玩笑吗?”
她轻笑一声,眼神闪躲。
她到底勾搭了一个怎样的男人?他为什么还要造反?
“嗯。”
见少女脸上满是慌乱,他到底舍不得吓她。
他顺着她话回应,罢了,她觉得他在开玩笑,便是开玩笑。
等以后他将凤冠霞披带来给她便是。
可能是两人刚刚谈论的话题太过沉重,沈青棠缩了缩腿,她不想再聊了,她想睡觉。
“睡吧。”
陈策安察觉到她的抗拒,他也不再碰她。
他起身给她掖被子,面色温柔。
沈青棠原本都闭上眼睛了,可下一刻她又起身了。
“你受伤了。”
这是肯定句,她下意识的看向了他的胸膛。
他怎么受伤了?这几天没来,就是因为受伤了吗?
“没事。”
陈策安下意识的回应,倒也没有否认。
这点小伤,他从没放在心里过。
“不疼吗?”
沈青棠想,她都能闻到血腥味,肯定流了很多血吧?他也肯定很疼的对吧?
陈策安刚刚想摇头,可在对上沈青棠略微担忧的眼眸的时候,他突然抿唇吐出一句:“疼。”
沈青棠听他说疼,眉头顿时皱的更紧了,可她知道,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又不是大夫。
就在沈青棠打算不管管他继续睡觉的时候,她就看见陈策安的胸膛湿了一大片,就像是被血浸湿了一般。
他伤口崩开了?
“你流血了?”
她提醒他,一双水眸潋滟,看起来娇俏无比。
陈策安仿佛一点都不在乎,只是他的面色有些白了,他“嗯”了一声。
“我让惊雪去找大夫来。”
说着她一边下床,一边用手扶着自己的肚子。
“不必。”
陈策安拦住她,他的伤本就无碍。
至于伤口崩开流血浸湿衣裳,不过是他故意为之。
他以为阿棠会多关心他两句,他想听她软着声音关心他。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人并没有多关心他几句。
陈策安打算等人睡着之后就离开,他还有事要处理。
沈青棠却误会了他的意思,坐在床沿,看了看人,又看了看天。
他不想让人叫大夫来?
沈青棠结合他刚刚说的造反,她顿时明白了什么。
此刻的陈策安不能轻易示人,所以也不能请大夫。
看着人的衣裳越来越湿,沈青棠轻咬着下唇,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吐出了这么一句话:“策安哥哥,阿棠帮你处理伤口。”
这话落地有声,陈策安炙热的双眸直锁着她。
她被他看得心虚。
罢了,他们之间,她到底欠了他,帮帮他又何妨?
沈青棠是这样安慰自己的,她松了一口气。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陈策安自己先扭捏了起来。
“不必。”
他拒绝了。
他为什么拒绝?再不处理伤口,他可能要因为失血过多而亡了。
陈策安的心因为少女的关心而跳动,他很欢喜她帮他。
可他也没有忘记一件事,那就是他的身上有许多丑陋的痕迹。
这些丑陋的痕迹,他这辈子都不想让她看见。
沈青棠看出他有秘密,不知为何,她对他的伤更感兴趣了。
这会,她大胆的很,直接动手就要去脱他的上衣。
两人靠得极近,陈策安怕她摔下,他只能腾出一只手揽住她日渐丰腴起来的腰肢。
也就是这个时候,沈青棠得了机会打开了他的腰扣。
男人的上衣就这么散开了。
陈策安便也不再阻止,任由她扒开自己的衣服。
入目便是长年累积落下的伤痕,最注目的当属他心口那一道剑伤。
沈青棠忙找出了帕子摁住伤口,眉眼间流露出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担忧。
陈策安就这样看着她,他都着迷了。
这样的阿棠,她仿佛很在意他。
他想,这便足够了。
“策安哥哥将上衣脱下来罢?”
她拿出金疮药和布条,有些手足无措。
要帮他包扎伤口,一定要将上身都脱光。
“阿棠帮我脱。”
这还是两人重逢至今他第一次唤她阿棠,他们仿佛回到了从前。
沈青棠瞥了他一眼,颤着手帮他脱了衣服,而后处理掉血迹。
就在她上完药帮他缠布条的时候,她不免看见了他一整个后背。
触目惊心的烧伤让她愣在原地。
他的后背凹凸不平,都是火烧过的痕迹。
沈青棠的脑中闪过什么,但她最近的记忆不是很好,什么都没想起来。
她的指尖下意识的抚上他的后背。
陈策安察觉到温暖的指腹在他后背停留,他知道,她看见他最丑陋的那一幕了。
这些伤痕,他本不愿让她知道。
这些烧伤的痕迹,都是那一次,他冲进火海想救她的时候。
可救出来的那个人,不是他的阿棠。
从始至终,他就没有后悔过。
不是阿棠更好,这样,她就不会受伤了。
从前他想,他是男子,伤了也就伤了,他也不在意这些。
可现在他有些在意了,阿棠看见,会不会更加不喜欢他了?她会不会嫌弃他后背难看?
他的身体,有很多伤痕,于娇滴滴的女子而言,那是丑陋。
在察觉到身后之人久久不动的时候,陈策安以为她嫌弃,他沉默了一会,自己拿了布条将伤口缠好,之后直接穿好上衣起了身。
沈青棠也是这会才回神,她记起了什么。
她想:他后背的烧伤,该不是因为她?
她那一次设计离开,就是放了一把火。
他总不能为了救她而不顾生命冲进火海救她吧?
她有什么值得他这么做?
何况,他们的感情有那么深沉吗?
沈青棠自问她不配他如此,她沉默了许久。
陈策安因为整理好了衣服,他站在离她一丈远处,他此刻也正一脸沉默的看着她。
他看着她的眼中闪过好几种情绪,有愧疚,有错愕,有惊吓,有难过,但独独没有喜欢。
他的心再一次狠狠的裂开了一条缝。
明明一开始是她先招惹的他,可到最后,苦苦哀求着什么的人是他。
真是可笑。
陈策安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他满心的怒意,可对着挺着大肚子的沈青棠,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罢了,不着急,她总有一天会喜欢他的。
如果没有这一天,那便让他……
陈策安眼中戾气更甚了几分,剩下的话他并未出口,反正不是什么好话就对了。
他转身就要离开,屋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他的背影看起来萧瑟了几分。
沈青棠下意识的喊住了他:“策安哥哥。”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喊住他,只知道自己心里乱乱的。
她满心只剩下了一个疑问,陈策安到底是不是傻?他为什么要冲进去火海救她呢?
他不应该进火海的。
男人听见她的声音,倒是乖乖的停下了脚步,他回头看她。
沈青棠突然尴尬得不知所以:“伞。”
她给他递了一把伞。
屋外还在下雨,他肯定没带伞。
陈策安:“……”。
他能被她气死。
最后,他连伞都没拿,直接离开了。
沈青棠倒也没追,她靠在床上,满脑子都是自己刚刚看见的画面。
他的后背满是火烧出来的痕迹,看起来很严重。
当时他是不是因此受了重伤呢?
越想她的心就越乱了,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她好像欠陈策安更多了。
……
五月悄悄来临,沈青棠整个人看起来更瘦了。
她打不起精神,今日正在院子中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陈策安又有几日没来了,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还是说,他生她的气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最近想陈策安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小姐,这是新鲜葡萄。”
“是桑槐大人命人送来的。”惊雪捧着一小篮子的葡萄过来,她很是开心。
大人真好,有好吃的总会让人拿来给小姐一份。
沈青棠听到葡萄,她的眼睛也亮了。
她最爱就爱吃葡萄。
陈策安让人送来给她的吗?他可真贴心。
她连吃了三颗,嘴角弯了弯,心情瞬间好起来。
主仆二人一起吃,一旁的赤雪抱剑躺在树干上,他的目光不经意的扫了一眼惊雪,见她吃得开心,不知为何,他有些郁闷。
桑槐大人么?
“小姐多吃些。”
如今已入夏,天气慢慢的变热,多吃些瓜果总归有好处。
“嗯。”
“桑槐可有说陈策安什么时候来?”
沈青棠随口一问,她又摸了摸肚子。
算算时间,她最近就要临盆了,陈策安会来吗?
她突然有些期待他抱着孩子紧张无措的样子了,一想到这里,她就笑出了声。
也不知道她会生什么样的小孩呢?
“没有。”
惊雪摇头,桑槐大人什么都没透露,不过她们的住处附近总有人盯着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