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宴会已然过半,宾客们醉眼迷蒙的欣赏着歌舞,一副悠然惬意的模样。
路晚岑从外面回来,刚一落座,还未开口,一个侍女突然闯入殿内,“不好了,小皇孙不见了!”
侍女语惊四座,宾客们纷纷站立,立刻清醒过来,上头的怀王反应最快,“你说什么!?”
侍女跪在地上,解释道:“奴婢方才奉王妃之命去看顾小皇孙,可奴婢一进屋,就看见两个乳母被人打晕在地上,小皇孙不知所踪。”
“奴婢一路小跑着来前院,看见一个神秘人从屋顶闪过,怀里仿佛还抱着什么东西。”
神秘人?怀王妃心里不禁咯噔一声,眼神闪过一丝飘忽,在她的计划里,是没有这一环的。
她下意识的瞟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但很快又心虚的收回视线,“王爷,孩子...”
在人前,萧决启维持着他体贴的形象,他一边安慰怀王妃,一边唤出隐藏侍卫,“立刻着人封锁怀王府,派人去城内搜,天亮之前务必找到小皇孙。”
“是!”侍卫们领命后快速分散开来。
在场的宾客面面相觑,均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们站出来安慰怀王,说什么小皇孙吉人自有天相,断不会出事。
说什么小皇孙得上天庇佑,必定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说话的人不少,但出主意的人寥寥无几,倒是怀王妃的父亲沈宰相还保持着理智,站出来说道:“王爷,微臣斗胆,请问王爷近来可有得罪什么人?”
沈宰相的话一出,众人下意识的看向了萧决岭,此刻的萧决岭正一脸淡定,悠闲的喝着小酒。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他无比无辜的眨了眨眼,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看着本王是什么意思?怀疑本王绑架了小皇孙?证据呢?”
“无凭无据就敢怀疑到本王头上,当心本王告诉父皇,治你们一个污蔑之罪。”
他这话一出,众人纷纷收回视线,没凭没据的,还是看怀王如何说。
这时,路晚岑在桌子下面拽了拽萧决岭的衣袖,萧决岭转头。
路晚岑打眼瞟了一眼在场的人,见无人注意到他们,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
萧决岭心里唏嘘,一脸你咋背着我干事的眼神。
此刻殿内恢复了讨论的声音,无人再注意俩人,路晚岑凑到萧决岭耳边,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反正挺复杂的,简单的说就是怀王早就知道了怀王妃的计划,憋着坏呢。”
“太坏了,我没忍住...”
啧,萧决岭在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方才还义正言辞的说此事与他无关呢,现下倒是实打实跟他脱不了干系了。
“我是不是不该多管闲事?”路晚岑突然有些自责,其实该跟萧决岭商量一下的。
然而萧决岭却摇头,“无妨,能给萧决启添堵,我喜闻乐见。”
“那现在咱们怎么办?”
“静观其变。”萧决岭说。
萧决岭话音刚落,搜王府的侍卫便来报,说是王府内外均搜了好几遍,没有寻到小皇孙的下落。
怀王气急,打翻了面前的酒壶,下令继续搜。
怀王妃依偎在自己母亲怀里,哭泣不已,但她的眼神偶然闪过一丝庆幸,仿佛期盼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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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这边闹起来了,芸禾轩那边很快就收到消息,在怀王妃安排的人的掩护下,赫连玉儿成功避开侍卫,从王府后院出了怀王府,悄悄地混入了停放马车的巷子里。
当王府的侍卫搜寻了一遍离开后,她毫不犹豫地登上了一辆隐藏着父王手下的马车,离开了怀王府。
马车飞驰而去,很快隐入京城繁华的人潮里,赫连玉儿回首望着渐渐远去的王府,心中感慨万千。
怀王府有她恨不得碎尸万段的畜生,亦有她需要感激之人,若是有来日,这份恩情,她必定回报。
而此时的怀王府内,众人还在为没有小皇孙的下落而担忧。
眼看时辰一点一点的过去,去城内搜索的人也来报说没有找到,殿内的气氛一时间变得诡谲无比。
唯有知道内情的萧决岭心中毫无波澜,他转头低声问路晚岑,“你把人藏在哪里了?”
路晚岑狡黠一笑,回了他三个字,“灯下黑。”
萧决岭勾起唇角,心下了然。
又过了不知多久,外面又响起了打更的声音,众人这才惊醒,竟然已经是二更天了。
这时,沈宰相站起来说:“王爷,时辰不早了,让宾客们都散了吧。”
萧决启这才如梦初醒般点头,宾客们也纷纷告辞。
萧决岭也不例外,待宾客们走得差不多了,他也站起来告辞。
可还不等他开口,萧决启就先一步开口,“今日之事,本王会如实告知父皇,希望此事真的与九皇弟无关。”
萧决岭耸耸肩,漫不经心的转悠着扳指,“皇兄与其怀疑这个怀疑那个,不若想想是不是自己坏事做得太多,所以报应不爽?”
“别说得好像你清白似的,你就干净了?”萧决启唾弃一声。
“啧,皇弟我可没这么说,不过我跟皇兄不一样,皇兄怕报应,我不怕啊。”
萧决岭说完,不等萧决启再开口,他就牵着路晚岑的手大摇大摆的离开了,给萧决启气得七窍冒烟,还只能忍着。
马车内,回明王府的路上。
路晚岑长长了舒了一口气,拍着胸脯一副终于结束了的样子。
萧决岭看在眼里,给她倒了一杯牛乳茶,又把点心推到了她面前,“现在可以说了吧?”
路晚岑猛喝了一口牛乳茶,道:“我出去透气,无意间撞见了怀王身边的那个胖太监跟一个穿着复杂奇特的人说话,像是在密谋什么,就暗中听着。”
“原来那人来自岭南苗疆,是萧决启特地从岭南府请来的,要给赫连玉儿和怀王妃下蛊。”
“我以前听我师兄说过,苗疆有一种蛊虫,种入人的体内之后,那人便会对施蛊之人言听计从,那个苗疆人这次带来的,就是这种蛊虫,怀王要控制赫连玉儿和怀王妃,他早就知道了今夜怀王妃的计划,特地纵容就是要抓现行好趁机折磨人!”
“赫连玉儿多惨、怀王妃多无辜啊,这我能袖手旁观吗?”说起这个路晚岑就气愤不已,恨不得捅萧决启两刀,“我就记着你跟我说过怀王妃的计划,我就想着干脆帮她们一把,把事情闹大,让赫连玉儿走的越远越好。”
然后事情就果然被她闹大了,有了一个所谓的神秘人,是在萧决启意料之外的意外,他就不得不调用王府的侍卫,假戏真做。
“可赫连玉儿走了,怀王妃还在王府,你觉得萧决启会放过她吗?”萧决岭问。
然而路晚岑却得意一笑,“放心,我把孩子藏好之后,转头就把那个苗疆人给解决了,蛊虫丢进了怀王书房的香炉里,蛊虫燃烧会产生毒气,够怀王那个老瓜登喝一壶了。”
“你知道我把孩子藏在哪儿的吗?他们肯定想不到。”
“藏哪儿了?”
“嘿嘿嘿...”路晚岑笑得眼睛都弯了,“萧决启的床底下,没人敢搜萧决启的屋子,更不会有人想到孩子会在那里,等晚上萧决启回到房间,孩子从床底下爬出来,把他吓死。”
想到那个场面路晚岑就忍不住想笑,
萧决岭没忍住也笑出了声,然后强势的把路晚岑揽进了怀里,“干得不错,不过...”
他卖了个关子不说,钳着路晚岑亲吻,霸道得很,一点不给路晚岑拒绝的机会。
路晚岑惦记着他的‘不过’,又忍不住回应他的吻,一边沉沦一遍清醒。
好一会儿清醒才战胜沉沦,她推开了萧决岭,问道:“不过什么?”
萧决岭笑着摇了摇头,“你太小看萧决启了。”
路晚岑看着萧决岭,心里没由来的开始担心起赫连玉儿和怀王妃的处境,“他还有后招?”
萧决岭没点头也没摇头,只说:“赫连玉儿是他费尽心机弄到手的,不惜冒着惹恼皇帝的风险也要把人留下,为的就是得到西塞王的支持,你觉得他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和代价,会让一个怀王妃破坏他的计划吗?”
“那他...”路晚岑脑子里开始不断回想今夜的事情,被萧决岭提醒,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今夜的怀王,有种刻意的慌张和诡异的冷静。
“如果我没猜错,赫连玉儿现在已经再次被萧决启的人控制起来了。”
“她不是跟西塞王的人离开了吗?”
“西塞王的探子哪里是萧决启的对手。”
“那现在怎么办?”路晚岑焦急的问道。
“不必着急,西塞王就要进京,他不会也不敢在对赫连玉儿做什么。”
“那怀王妃呢?”
“那就更不用担心了,萧决启再生气,也不得不顾及沈崛,他现在还需要要宰相的支持,怀王妃身边的那个丫鬟,已经把怀王对怀王妃的所作所为告知了沈家人,沈崛不会容忍怀王如此,敲打是免不了的。”
“那就好...”路晚岑松了一口气,“诶,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萧决岭眨眨眼,往她身上一赖,“在怀王府安插一个眼线又不难。”
嗯...有理。
马车缓缓驶进明王府的巷子,路晚岑左手一串糖葫芦,右手一串糖人,吃得那叫一个开心,路晚岑跟她并肩而行,宠溺的看着她。
相比于两人此刻温馨的场面,另一边的怀王府可就压抑得多了。
因为小皇孙的失踪,怀王府闹了个底朝天,直到后半夜,小皇孙自己从床底下 爬出来,没见到人开始哭,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沈崛把责任归咎到萧决岭身上,说这是他的恶作剧,但此时怀王却不再怀疑萧决岭,反倒看向了怀王妃。
因为小九的告状,沈崛夫妻二人对怀王颇有不满,临走之前要求跟萧决启单独说话。
怀王妃则抱着孩子回到了院子里,等把孩子哄睡着了,她才迫不及待的开始问赫连玉儿的情况。
嬷嬷把赫连玉儿让她转交的信给了怀王妃,“王妃大可放心,奴婢看着赫连姑娘上的马车,现在赫连姑娘肯定已经藏起来了。”
怀王妃拆开了赫连玉儿留下的信纸,竟然是一道烤羊腿的秘方,除此之外,她还在最后写下了四个大字——生辰快乐。
怀王妃喜极而泣,小心翼翼的把信收好,转头对嬷嬷说,“今夜劳烦嬷嬷了,您快去休息吧。”
然而还不等嬷嬷离开,广玉就来了,说是怀王要在书房见她。
怀王妃的笑容僵在脸上,良久才点头,“我即刻就去。”
广玉退下,小九心急的对怀王妃摇头,“王妃,不能去啊。”
“事已至此,逃避是没有用的。”怀王妃不笨,相反的她很聪明,也很会察言观色,从今夜萧决岭看她的眼神里就不难猜到,他肯定已经怀疑到了自己身上,“你在这里看着小皇孙,别让他醒了看不到人,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王妃...”
“无妨,到底不会拿我怎样的。”
话毕,怀王妃把信交给了小九,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裳,迈着坚定的步伐去了怀王的书房。
她到的时候,书房内抬出了两个侍卫,他们面色发紫,像是中毒所致,她没管,直接走了进去。
书房内只掌了一盏灯,昏暗无比,怀王坐在案桌面前,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王爷。”怀王妃硬着头皮开口。
怀王没有立刻出声,隔了好一会突然轻笑,笑得瘆人,笑得让怀王妃心里发毛。
“王爷,小皇孙已经睡着了,今夜虚惊一场,王爷早些就寝吧。”怀王妃继续说,脸上的笑容不变,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额头上此刻满是汗珠。
“砰——”突然一声巨响,茶盏摔到了怀王妃面前,“本王倒是不知,你何时跟赫连玉儿那般姐妹情深了?不惜冒着得罪本王的风险放她走?”
怀王掐住了怀王妃的脖子,熟悉的窒息感瞬间席卷了怀王妃的全身,她挣扎着说不出话,只能艰难的摇头。
“臣妾...不知道,王爷在...说什么。”大概是因为沈崛的缘故,所以怀王不敢太过用力,适而怀王妃还有说话的余地。
怀王冷笑一声,“你以为你们成功了吗?”
闻言,怀王妃瞪大了眼睛,“你什么意思?”
怀王甩开了她,朝门口喊了一声,“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