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卑、荣誉、牺牲、英勇。
    怜悯、忠诚、诚实、公正。
    骑士为了替公主排忧解难，第一次试图从剑鞘中拔出利刃。刀锋上冷冽的寒光在刺穿敌人之前，先一步反射到他的英俊的面庞上，照出他眼底不寻常的残忍和嗜血。
    露出的獠牙会惊扰到公主。
    廉肃冷静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掠过甘甜因惊慌失措而无法控制的表情，变脸一样地展露出一点笑意。
    “只是玩笑。”
    他的脸沐浴在晨光里，笼罩了一圈向四周发散的的金色光芒，过于锋利的轮廓显得柔和许多，平平无奇的语调也多了几分可信度。
    “叶慕青可是我的朋友。”
    甘甜肉眼可见地松口气，她弯弯眉眼，“廉先生以后还是不要开玩笑了，您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怪吓人的。”
    “是在指责我太严肃无趣了吗？”廉肃绅士地拉开车后座的门，等她坐好，自己上了另一侧，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比起思灼，我确实年长几岁，不如他会开玩笑，或许下次见面，我可以向他请教一下。”
    叶思灼？甘甜连连摆手，“不用了吧，我觉得您这样就很好。”
    廉肃因为她的话嘴角弧度扩大，“感谢你的赞美，你去哪里？”
    甘甜向等待指令的司机报出新家的地址。
    副驾的特助很有眼力见地升起车辆中间的挡板。
    廉肃没有生硬地寻找话题，年龄大的好处之一，就是他拥有足够丰富的阅历和把握得当的分寸感，懂得徐徐图之，懂得收放，更懂得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应该。
    他将毛毯和软枕放到两人中间靠近甘甜一点的位置，任她取用，然后兀自阅读起特助打印好放在后座的行业新资讯。
    五分钟后，旁边的人伸手攥住毛毯的一角，搭上裸露在外的膝盖。
    廉肃半垂的眼睛里多了一点笑意。
    车行驶到一半时突然停下，两分钟后，廉肃旁边的窗户被特助敲响。
    降下的车窗外，特助谨慎地看了眼甘甜。
    甘甜没睡着，但一直在闭眼假寐，眼里沾了一点雾蒙蒙的水汽，很像晨间要散不散的一点雾气。
    她意识到或许是她不能听的消息，指指车门，示意自己可以下车。
    廉肃没有回头看她，面对特助，“说。”
    “会议提前了。”
    需要遵循保密条款的东西太多，特助删除掉所有不能说的部分，留下了能说的部分。
    廉肃点头，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腕表。特助在一边提醒：“二十八分钟后。”
    那时间就不够送甘甜回家了。
    廉肃回头向甘甜说明情况，并征询她的意见，“我有一场突然的电话会议，或许无法送你回家了。”
    甘甜并不介意，“我在这里下车就可以，打车很方便。”
    不方便，即将迎来早高峰，且她昨晚睡在医院，明显没休息好，还没吃早餐（这点是他的疏忽，他没想到叶家连顿丰富营养的早饭都无法为她提供）。
    万一她因为低血糖晕倒——
    廉肃脸色不太好看，启唇邀请她：“要去我家看猫吗？”
    为了避免她拒绝，他进一步抛下诱饵：“小猫宝最近长大了一圈，很可爱，适应环境后会踩奶了，喉咙里会发出呼噜呼噜的小火车发车的声音。”
    他像一个推销员，也像一个极尽所有美好词汇描述自己孩子的父亲，“你可以跟它玩一会儿，我想它应该还记得你。哦对了——”
    廉肃望向她，深邃的眼睛像织了一张网，“阿姨昨天包了韭菜鲜肉马蹄饺和鲜虾馄饨，味道还不错，用来当早餐很合适，你想试试吗？”
    甘甜心动了。
    她在廉肃的话里拼凑出自己回家后的场景，没有猫，没有香喷喷的韭菜饺和馄饨。
    食欲突然涌起，甘甜咕咚咽了下口水，诚实点头：“想。”
    廉肃看向旁边几近石化的特助，“开车，定山居。”
    等车再次启动，甘甜又歪回车窗处，她在放空，突然听到旁边传来一声低低的笑声。
    资料这么好看？都看笑了。
    她偏头，直勾勾撞上廉肃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疑惑地歪了下脑袋。
    “抱歉，”他假模假样地道歉，轻咳一声，“我是在想，你是为了小猫去的我家，还是为了韭菜饺和馄饨。”
    甘甜有一点羞恼，脸上升起的红霞很好看，她的食指抵在唇边，煞有介事地低声：“分你两个饺子，别告诉小猫真相，猫猫听不了这些。”
    虽然嘴上这么说，到定山居的第一时间，甘甜还是去看了小猫。
    廉肃不在家的时候，小猫宝被放在一楼专门的房间里，靠窗的那一面给她搭了几个高低错落的晒太阳的窝，另外两面都是猫爬架和各种猫玩具。
    小猫宝不怕人，围着甘甜喵呜喵呜地转了两圈，转头去蹭了下廉肃的裤脚，又回到甘甜的面前，喵呜两声躺下了，在她面前不停地翻滚。
    甘甜听着缠缠绵绵的猫叫声，目瞪口呆。新手菜鸟转头求助，“它身上痒痒？”
    小猫宝：……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廉肃蹲下来，修长的指尖陷入小猫宝的毛绒绒的肚皮，他回身，左手的两根手指并拢对甘甜勾了勾，“它在对你撒娇，想要你摸摸它，你可以试试。”
    小猫宝是一只白色长毛猫，初见时打绺的毛被精心养护的云朵一样柔软，甘甜感觉自己被这种触感完完全全地治愈了，好想把脸埋进去。
    “尾巴不要碰，”廉肃把手挪开，盯着她隐藏在猫毛中的手，“如果它看起来想咬你的手不要害怕，它最近在换牙期，你可以尝试制止它，尽量用逗猫棒跟它玩，不用用手逗它，如果让你害怕了，可以喊阿姨。”
    特助在外面催了一声。
    廉肃起身，看了眼表，“可以把门打开，让它在一楼活动。它是只小猫，跟你不熟悉，也许不能回应你的每个呼喊，也不能那么快速地明白你爱它，不要难过。”
    他指指墙边的柜子，“它的零食在那里。”又指指门外，“你的零食在外面。你们可以一起吃，但不要分享对方的，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