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钦的一句话,让青樱的叫喊堵在了嘴里。
“你佛······的······系进的?!”
青樱满眼的不可思议,一双眼睛瞪的像铜铃,里面满是闪电般的锐利,就连那双眼皮的褶子,在她这会儿这般的情绪之下,也显得更加深刻了。
光环开着,王钦在面对青樱的时候,可是丁点之前跟着弘历去见青樱的时候的那种——“真不愧是我家主子看上的青梅竹马,干什么都是对的”的感觉了。
看着嘴唇比以前还要嘟嘟的青樱,看着她好像是兰心的教养嬷嬷似的打扮,王钦还是靠着“这是主子的青梅竹马,虽然不知道主子是怎么看上她的”压住了想要从面皮底下迸发出来的嫌弃,十分肯定的回答了刚刚青樱问出来的,他勉强能够听懂的那一句问题。
“奴才哪敢假传王爷的意思呢?青格格,您还是回吧!免得王爷亲自出来和您说,把场面闹得太难看。”
王钦为了让青樱相信他说的是真的,一双眼睛是紧紧的盯着青樱。
而在这样充满坚定地目光的对视下,青樱总算是相信了,是她的弘历格格要赶走她。
一瞬之间,真的就是一瞬之间。
青樱手中的那一盅醒酒汤全部摔碎泼洒在了地上。
她失魂落魄的踩着恨天高花盆底,像是脚下打飘似的,目光发直,晃晃悠悠的就离开了。
那速度,还挺快,跟在她身后的兰心都没能反应过来。
不过,兰心反应过来之后,也没有上前去扶她。
兰心本来就胆小,之前被阿箬压制了一段时间,胆子更小了,阿箬成了这后院的索绰罗格格之后,虽说她成功的变成了青樱身边唯一的大丫鬟。
但是,谁想当青樱身边唯一的大丫鬟啊!
主子在床上瘫了多久,她就格外憋屈的伺候了多久,偶尔主子突然诈尸一下,她还会被那手爪子上面锋利的护甲伤两下。
而现在,虽说昨天青樱被送回来的时候,护甲被撸了,长长的指甲也劈了。
但这并不妨碍青樱重新翻出来一套护甲戴上。
看着前面不远处摇摇晃晃的青樱,以及青樱那不自觉地炸着的手,兰心是真的怕,怕她上前去扶人,然后青樱往后一挥爪子,直接给她来一下。
好在的是,没有人在意这主仆二人是怎么样离开的,青樱这个主子又完全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有注意到,作为自己现在唯一的大丫鬟的兰心,根本就没有过来扶她。
主仆两人就这样晃晃悠悠的回到了清霜院,直到脚踏入清霜院,耳朵听见住在正房的阿箬格外大声的嘲讽:
“这不讨人喜欢呢,就不要往人家面前去凑。都已经这副尊容了,还出去吓人。说什么只在乎两心相知,不在乎王爷来不来,还不是亲自下场去邀宠了?原来青格格也知道,无宠,就是低贱啊!”
因为弘历对阿箬的态度还挺好,所以,在面对青樱这个旧时主子的时候,阿箬的态度很是嚣张。
自己变成了主子,身边两个大丫鬟全是富察琅嬅专门安排的,会给阿箬醒脑,阿箬头脑也清晰了很多,所以便在很短的时间内,对于之前十几年,在青樱身边做贴身侍女时候的生活,有了很是深刻的一段反思。
在这段反思里,阿箬回忆起从小到大,她在青樱身边所经历的一切。
好像从小的时候,从她刚被放到青樱身边之后,青樱就开始了那种似有似无的培养她来做个嘴替的行为。
坏话都是她说的,青樱不痛不痒的维护她几句,然后一丁点赏赐都没有。
将这些回忆反思完了之后,阿箬可不就更加厌恶青樱了。
她干了两件事,一件是开始恶言恶语只针对青樱,还有一件就是给她已经走仕途的阿玛写了一封信。
信里面不仅写了她这么多年在青樱那儿受的算计和委屈,还有她现在也算是宝亲王的宠妾了,宝亲王府邸里面,过的好的都是家里家世好的,所以非常希望她阿玛也能让她跻身到这一行列去。
这信,还是富察琅嬅给她送出去的。
而富察琅嬅在了解了她那三大页骂人,一页写要求的信之后,还略微感叹了一番——阿箬还是有点脑子在的,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参透了弘历赘婿的本质!
至于阿箬的阿玛收到信之后,会怎么选择,那就是后头的事儿了。
现如今这会儿,在阿箬的冷嘲热讽之下,回过神来的青樱没有想起来她原本去找弘历是干什么的,只是在听见阿箬说的这些话之后,直接怒了。
她觉得,她被阿箬这个曾经的婢女给冒犯了!
阿箬只是她的奴才,哪怕飞身一跃,成了主子,又怎么能这副态度对她呢?
最重要的是,在她的心中,阿箬就是一个爬床的贱婢,还恬不知耻的占了清霜院的正房。
青樱眼睛一瞪,死死的盯着阿箬,吐出了不甚清晰的”放肆“两字。
在她吐出这两字之后,她便静等着兰心上前来充当她的嘴替,将阿箬教训一顿。
但,她等啊等,兰心别说上前说话了,那根本是站在她的身后,连动都不曾动一下。
她转过头去,将不解的目光投向了兰心。
在青樱看来,她是主子,兰心是奴才,兰心就应该按照她所想的那样成长,在脱离了她的掌控之后,变成她的下一个嘴替。
但她将目光投向兰心,却根本就没能看见兰心的脸,只看见一个乌油油的脑袋顶——那是兰心这段时间费时费力的照顾她,根本没有时间收拾自己的证明。
青樱的嘴巴蠕动了好几下,最终还是因为嘴巴上的疼痛以及嗓子眼儿里的疼痛,没有再顶着这些疼痛硬说话了。
因为她觉得对着一个奴才说话不值得。
但她那怨毒的目光就像是凝成了实质一般,死死的粘在兰心的身上,哪怕兰心的脑袋紧紧的往怀里埋,也能感受的到。
兰心被她这样的目光看的难受极了,转动着她的脑壳,开始想怎么样让青樱把目光从她的脑袋顶上挪开。
想着想着,兰心总算想起来了,刚刚青樱完全忘记了她出门的初衷。
“格格,您今日出门去找王爷,想要求王爷让您进宫去见景仁宫皇后娘娘一面,刚刚您似乎忘了说了。”
兰心忍着心中的惧怕之意,一股脑的把这些话全都说了出来。
而这些话说出来之后,青樱也的确如她所预料的那样,总算是不将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而是转而开始懊悔自己刚刚为什么没有将自己原本的想法给提出来。
并且,青樱也在心中埋怨兰心,刚刚为什么没有在正院门口的时候提醒她这件事儿。
不过因为她嗓子疼嘴巴疼的缘故,这回青樱张了嘴却没能发出声音来,只是满脸的纠结愤闷,又沉浸回了自己的小世界里,最终没有搭理阿箬,也没有搭理兰心,一甩手回到自己的东厢房去了。
徒留兰心和阿箬两两相望,十分尴尬。
只不过,现如今的阿箬,是没有一丁点想要为难兰心的意思的,毕竟她已经觉醒,也明白了,之前因为青樱,她的名声非常的不好听,现在正是需要收买人心给自己打造一副好名声的时候呢!
——如果不收买人心的话,任凭她这坏名声传出去,甚至再继续发扬光大,那她的妹妹,她们族里的姑娘,就没法嫁人了!
“还不下去歇着!”
阿箬住在正房之后,在一定程度之上是将自己视为正房的主人,以及整个清霜院的主人的。
都自认为是清霜院的主人了,那自然是把兰心这个平时生活在清霜院里的青樱的大丫鬟,当做了自己监管的手下。
阿箬态度非常好的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转身就进屋去了。
兰心没有想到,阿箬居然有对她这么和善的一天,原地呆愣了一会儿之后,竖起耳朵听了听,哦,主子,嗓子发不出来声音也不会叫她,兰心就大着胆子回到自己的房间去歇息了。
而进到屋子里去的青樱这会儿在干什么呢?
她在拖着下巴发呆,哪怕长长的护甲戳到了她肿胀的嘴巴,她也不过是眼泪翻涌,用手背擦了擦眼泪之后继续发呆。
所以这会儿的她,在短时间之内是不会想起来兰心这个并不怎么贴心的侍女的。
她进到屋子之后,首先想的是刚刚怎么就忘了和弘历说要进宫去见见她的姑母的事儿,然后略微自责了几秒钟之后,并就开始了自己说服自己——她觉得,姑丈禁足姑母只是想让她受苦,断断是不会让她伤了性命或者受太大的罪的,而她一个还没有养好伤的伤员,也是可以暂时不用去探望这位注定不会遭太大罪的姑母的。
这么想着,青樱越想越觉得非常的有道理。
而觉得有道理之后,便顺理成章的将有关于景仁宫皇后姑母的事情全部抛在了脑后。
将这件事情抛诸脑后之后,青樱则是非常丝滑的一秒切换到了她的感情问题上面去。
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既断肠。
这么一句在青樱嘴里都快说烂了的句子,哪怕是她现在说不出来话,也要在心中默念着。
念着念着,她又突然觉得世事无常——以前她和弘历称兄道弟的时候感情多好啊!
虽然那个时候她们互相以兄弟相称,但实际上谁心里不清楚,他们互相对对方有意,感情好的不得了。
明明当时在城墙上她笑话完弘历嘴好大啊,她们是已经商议好了的,由她去给弘历掌眼。
弘历明明也是表达出来,想要选她为嫡福晋的意思的虽然没有明确的说的太清楚,但那开玩笑似的语气格外认真。
怎么在选秀的时候他就不等她来,直接选了富察琅嬅作嫡福晋呢?
青樱越想越伤心,越想越舍不得责怪弘历这个青梅竹马中的竹马,便就愈发的将所有的罪责全都怨怪在了熹贵妃和富察琅嬅的头上。
至于她心中为什么没有怨怪皇帝呢?
这个答案十分的简单,当然是因为她不敢了!
泪水涟涟的想了一番之后,青樱前段时间躺的有点多,现如今,只不过是坐在凳子上撑着下巴坐了一会儿,她就感觉有些累了。
于是乎她便到床上躺着去了,因着嗓子发不出来声音的缘故,也没有叫兰心,就这样躺了下去。
而躺着躺着,她便十分顺利的将自己给躺睡着了。
而在睡着之前,她下定了决心,从明天开始一定要好好喝药早点让嗓子和嘴巴好起来,这样才能重新和弘历叙说墙头马上之情。
而第二天早上起来之后,青樱果真开始认真喝药了。
只是,她从今日开始喝的药,便被人换成了药渣中的药渣,为了让熬出来的颜色不被青樱怀疑,还有人动手脚往淡的看不出颜色的药里倒了点酱油。
而青樱她自己嘴巴喉咙受伤,好像连累了鼻子似的,根本就没闻出来碗里的有着大量酱油含量,又尝不出来味道,一天三顿的喝,最终成功的在皇宫里传出景仁宫皇后暴毙的消息的时候,凭借着他自身惊人的恢复力,在酱油药的加持之下,嗓子从原本的小烟嗓变成了巨大的烟嗓。
“怎么会?”青樱听到消息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耽搁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而已,皇后姑母怎么就死了:“怎么会这样!弘历哥哥,你告诉我这是不是假的!”
她脸上不见太多的悲喜,神情也是格外的空洞,整个人显得呆呆的。
这些落在专门过来看她的弘历的眼中,配合着他恢复了但又没恢复到原样的相貌,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怪怪的。
“宫中已经报丧,皇阿玛也下了旨意将景仁宫皇后以嫔礼下葬,棺椁并入太后娘娘的墓穴之中。怎会有假?”
这么一句话出来,青樱总算是相信了,她心中最大的靠山死了。
她只觉得心中淡淡的,经不起片刻波澜,又格外的空洞。
这么想着,她走到了东厢房的门口,背靠在了门框之上,神情格外呆滞的给弘历表演了一个狗熊蹭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