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雪没想到他爸真的在东区的实验楼里。
    他不该在西区做苦力吗？
    细想过去和她爸相处的点滴，一时之间不少当时没注意到的异常浮上心头。
    上学时，每周她和她爸也就只见一面，毕业后，他也不是天天回来，可每次回来的状态都很疲惫，她下意识将造成他这么累的原因归结于出苦力，却没在他手上看到劳作的痕迹。
    常年在矿下做工，即使是戴着手套，时间久了手上也得磨一层厚茧，精神状态一定是被苦工掏空了身体的样子。
    可她爸不是。
    还有张阿姨家的顾叔，看起来也还好啊。
    那是不是有可能顾叔也在这边？
    面对对方的询问，她心里激动：“我是，等九点后，我去实验楼找他。”
    这人的声音她没听过，她确定对方不是昨天那位研究员。
    男人道：“明天十一点左右，你想办法去处理尸体的黑洞那边，再向前走几分钟，会在进入实验楼的入口处看到一间屋子，我会让叶老师提前在那里等你。”
    叶雪皱眉：“何必这么麻烦，我可以直接去找他。”
    男人的表情隔在面罩之下，“你不了解实验楼，也不知道你爸在实验楼的处境，你俩见面最好在暗中进行，具体情况，明天你见到你爸再说吧，我不能再耽误时间了，需要赶紧走了。”
    叶雪放下尸体追上他，“你们下来是做什么的？”
    男人顿了顿：“监测矿下空气中的某种物质浓度，说了你也不懂。”
    男人走了，叶雪拖着尸体还在回想对方的话，没注意到不远处的甬道壁后闪过一个身影。
    一日都无事发生，也没有反叛者来杀她。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些反叛者都被超重的任务量拦住了脚步。
    人越死越多，劳动力越来越少，任务量却不减反增，让工人们苦不堪言。
    担心下一刻倒下的人会是自己，又担心干不完会被监工惩罚。
    一个洞内，男监工正在用电击棍惩罚消极怠工煽动情绪的女工。
    女工被电的躺在地上痉挛，口中流延，下体失禁。
    强压之下只会迎来更强烈的反抗，叶雪觉得矿洞下安稳不了几天了。
    她没想为难任何人，只想找到她爸，顺便通关游戏，想办法将他爸带出去。
    尸体太多了，卡车第三次运尸。
    小队长因为把他脸都扇歪了的巴掌对叶雪产生了恐惧，第三趟点了别的监工同去。
    叶雪主动请缨，小队长那刻的脸色很难看，却屈辱的同意了。
    车子驶进去排了一会儿队才轮到她们卸尸体，叶雪看向小队长，微笑：“你去卸吧。”
    小队长的脸青了。
    他那根手指还在隐隐作痛。
    干，给老子等着，不搞死这贱人他不是男人！
    小队长呼哧呼哧干活时，叶雪趁机向前走，走了不到三分钟，确实看到实验楼的主体结构以及旁边的一间小屋子。
    昏黄的灯光从门缝中洒出，推开门，酒气扑鼻而来，下流的声音从木桌上的电子设备中传出。
    桌上放着下酒的花生米和肉干，醉酒的人靠在椅子上呼呼大睡。
    这人的面容叶雪并不陌生，正是张阿姨的丈夫老顾。
    她进去，对方无知无觉。
    将人弄醒，对方看到她还有点迷糊，“你咋在这？”
    老顾揉了揉眼，看了一圈屋子，随后赶忙将视频关了。
    叶雪道：“你要是能见到我爸，让他半夜一点到你这来，顾叔，这事千万别忘了，也别告诉别人，我得赶紧走了。”
    人走了，老顾的头还有点懵，以为刚才是他做的一个梦。
    小队长搬尸体搬的汗流浃背，心口窝着一股邪火，看到她回来后眼中有凶光闪过。
    二人扔完尸体，回去后发现她们小队的据点安全洞内空无一人，而矿洞内沸反盈天，喧哗声很激烈。
    二人提着电击棍向声源处奔去。
    到了光线昏暗的甬道内，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小队长爆冲而起。
    叶雪本就防着他，也在等一个好时机将他干掉。
    一个丝滑的转身，一脚将人踹飞几米远。
    小队长见她越逼越近，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对手后，起身拔腿就跑。
    他本想联合兄弟把这贱人玩烂后再杀了，可他压不住心头的火，没忍住在刚才动了手。
    在被对方拖到无人的矿洞内后，脸挨着地面的排泄物，手掐在颈间，他痛哭流涕的求饶：“我错了，我再也不…”
    叶雪没有留后患的习惯，干脆利落的在这个无人的矿洞中把人的脖子扭了。
    下一瞬，周身突然一凉。
    眼睛本就被矿下的荧光绿影响的时常花眼，此时眼花到似乎看到了一团浅薄的灰色透明人体从眼前飘过。
    真是见了鬼了。
    她晃了晃头，再睁眼时，地下的小队长尸体没了，只剩下一地散成人形的灰烬。
    这魔术变的她开始怀疑人生。
    她是谁？
    她在哪？
    举目四望，周围没有任何不对劲。
    汗毛倒竖间，她确定了矿下的闹妖传闻恐怕真的不是空穴来风。
    那团灰影对她没有影响，却能直接处理尸体，简直就是尸体的清道夫。
    既然矿下有这种东西，为什么上面会安排监工们把尸体清理出去？
    朝着闹的最凶的地方跑去，到了近前，她根本就挤不进去。
    见她穿着安全员制服，女工们脸色狰狞的将她也围了。
    这情况不妙，自是拔腿就跑。
    半道上和另外两个逃出来的安全员相遇，三人结伴进了一个无人的洞内扶着腿喘气。
    “什么情况？”
    “死的人太多了，王劲那孙子惩罚女工，不小心把人电死了，引起了群愤，被这群发了疯的女工围殴打死了。”
    “她们现在闹着罢工，人太多，我们也遭不住了…”
    没想到暴乱比预想的来的还快。
    “以前发生暴乱怎么解决的？”
    一个安全员喘匀气道：“以前的暴动没这一次来的猛烈，这次突然就暴了，过去发生小范围的暴动，监工杀几个人就能镇住，该安抚安抚，该立威立威，镇不住就回到地面上教育，没有人不怕死，没有人不吃饭，矿里总有办法对付她们，反正这群人死了，下一批总会很快被补齐…”
    叶雪听的眉头直皱。
    这矿还是毁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