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金碧辉煌的皇宫深处,太皇太后的金口一开,便如同春雷炸响,让在场的所有人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太皇太后对林蒙的话语,信任得如同老友间的相知,那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暖意,仿佛卸下了往日的冰霜。
弘治皇帝听着太皇太后的吩咐,内心却是波涛汹涌,恨不得将林蒙的阴谋当场揭露,但他的脸上却依然保持着从容不迫的微笑,淡淡应道:“孙臣明白了。”
太皇太后微微一笑,眼中闪烁着柔和的光芒,仿佛回到了年轻时的美好时光:“既然如此,那老身就做个顺水人情,此事就此定下。传令道录司,正式将林蒙纳入道门,但他仍需在尘世中行走。你这孩子,倒是让老身刮目相看,以往对你的误会,实在是不该。”
林蒙轻轻摆手,仿佛对这样的误会早已司空见惯:“臣早已习惯了这些。”
太皇太后不禁感慨万千,想起当年那些对林蒙的非议,竟然没有人说一句好话。如果不是普济真人力荐,如果不是皇帝亲口道出真相,她心中对林蒙的成见恐怕至今未消。
她不禁对那些在背后嚼舌根的人心生厌恶。
太皇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洋溢着慈祥的笑容:“既然你今日来为老身祝寿,可有什么特别的礼物带来?”
“带来了。”林蒙话音未落,眉宇间便泛起兴奋的光彩,“娘娘千秋,臣岂能空手而来?”
“哦?”太皇太后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微笑着不追问,只静静地等待着那唱喏礼单揭晓的时刻。
这少年,外表看似朴实无华,却在被人误解、欺凌、编排中始终保持着一份淡然,这份气质,实在让人称奇。至于他是否送礼,对太皇太后来说,其实并不重要。
夜幕降临,宫中的灯火逐渐亮起,宦官们匆匆入内,通报命妇们已经抵达午门。太皇太后宣她们入宫,金水桥上,如同长龙般的队伍缓缓而至,却不见多少高贵的诰命夫人。
能被封为一品诰命夫人的,在大明王朝可谓是凤毛麟角,尤其是王妃级别的,更是珍贵。这些夫人大多已经年迈,所以让年轻的夫人们出来露露脸。
随后便是二品诰命夫人,这个品阶的夫人相对多一些。
沐氏和林氏,一个是淑人,一个是安人,虽然身份不高,但因为沾了魏国公府的光,在二品夫人中也能排得上号。沐氏对宫中的景致并不陌生,当年还是少女时,便随父亲黔国公入过宫,所以对这些地方并不陌生。
相比之下,林氏显得有些拘谨不安,这是她第一次踏入皇宫,心中自然充满了紧张。沐氏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低声提醒道:“别东张西望,丢人现眼,别给徐家丢脸。”
林氏默然不语,只是乖巧地跟在沐氏身后。
当他们到达仁寿宫时,一般的命妇们已经止步,真正能进入仁寿宫的,毕竟寥寥无几。即便是喜欢热闹的太皇太后,也不可能让每个人都进来祝寿。
普通人只能在宫外跪拜遥祝,这已经是一种莫大的恩赐。
在这座古色古香的宫殿里,一位步履轻盈的少妇缓缓步入正殿,她的名字叫沐氏。她的眼神里藏着岁月的沧桑,却也难掩那份昔日的辉煌。她记得,当年也是这般鱼贯而入,在这仁寿宫中,见证了太皇太后的威仪。今日,阔别多年,重返故地,那份久违的情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她不禁挺直了腰杆,带着一丝自豪,随着众妇人如同行云流水般行过大礼。
“恭祝太皇太后娘娘安康,愿娘娘福寿安康,如同东海之水,南山之寿!”
一旁的林氏,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慌乱中竟然忘了祝词。好在人潮涌动,她得以蒙混过关。
沐氏却看得一清二楚,心中暗自嗤之以鼻,这没见过世面的模样,真是让人不齿。
太皇太后喜笑颜开,慈祥地说:“都起来吧,孩子们,哀家都认识你们,抬起头来。”
众妇人纷纷抬头,林氏更是心慌意乱,就在这抬头的瞬间,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身影如同故人重逢,让她瞬间愣住。
继藩……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是听说太皇太后与他有些不快吗?可现在,他却依偎在太皇太后身旁,距离如此之近,这份殊荣,寻常人怎能企及?
似乎,林蒙也注意到了林氏,那俏皮的眨眼,仿佛在说:“看吧,我又不是第一次见你慌张。”
林氏恍然大悟,却听太皇太后轻声说道:“不必拘谨,都是来陪伴哀家的,来人,赐座。”
众妇人起身,按次序落座,只有林氏,因为紧张,再加上看到了林蒙,心中纷乱如麻,一时之间,竟忘了规矩,慌乱中站起来,却找不到自己的座位,脸色涨得通红,几乎要哭出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今天会出这样的丑,家中的期望,恐怕要化为泡影。
其他妇人见状,有的轻笑,有的则忍不住笑出声来。
林氏更加慌乱,娇躯颤抖,泪水终于忍不住从眼角滑落。
朱厚照忍不住捂着肚子,想笑却又不敢,林蒙在他腰间狠狠掐了一下,他才强忍住笑意。
太皇太后目光锐利,却不动声色,只淡淡地说:“不知是谁家的新媳妇,来人,带她入座。”
宦官连忙引着林氏到角落里坐下。
林氏心乱如麻,想到今天的事,绝望感油然而生。她知道,回去后,沐氏必定会冷嘲热讽,而南京的家人们,若知道了此事,恐怕……
在这个时代,做一名妻子,上要服侍公婆,下要管理家务,丈夫一言九鼎,而妯娌之间,更是暗流涌动。
在那金碧辉煌的宫殿深处,太皇太后缓缓开口,问及:“这,可是哪家深闺中的娇娘,竟如此失了仪态?”
一时间,殿中寂静无声,仿佛连呼吸声都显得小心翼翼。
然而,沐氏却笑靥如花,款款走出,一礼到地,娓娓道来:“启禀娘娘,这位林氏,乃徐家的贤良淑德,只是不谙宫中繁复礼仪,还望娘娘海涵。”
看似是在为林氏解围,可她的话里却藏着玄机。她本可以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却偏要强调“不谙礼数”,这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她虽身为贵妇,为何别人都能游刃有余,她却独独不懂礼数呢?这不禁让人怀疑,是她不上心,还是另有隐情?
太皇太后微微蹙眉,眼神中带着几分不悦。
沐氏却抬眸,对太皇太后投去一个坚定的眼神,接着道:“若娘娘要责罚她,那便是臣妾的失职了。作为徐家长妇,若让这样的笑话闹到娘娘面前,那是臣妾的不对。”
话音未落,她便款款拜下,一拜三叩,礼数周全,态度谦卑。
这番举动,听得众人如痴如醉,太皇太后也不禁多看了沐氏一眼:“你似乎有些面熟。”
沐氏不卑不亢地回答:“臣妾曾随先王入宫,有幸见过娘娘。”
提及“先王”,太皇太后与弘治皇帝相视一笑,心中已然明了。
原来她是云南沐家的女儿,沐家满门忠良,世代镇守云南,深受朝廷信赖。
而她口中的“先王”,是黔国公沐晟,沐晟虽已逝,却因忠烈之举,被追封为定远王,谥号忠敬。
因此,沐家虽是公爵,但提到沐晟,无不尊称“先王”。
太皇太后眼中闪过一丝慈爱:“原来是将门虎女,你入宫时,年纪尚幼,哀家……竟是忘了你,你抬起脸来,真是个懂事的孩儿啊,徐家的那位公子,真是福气不浅。”
沐氏听得这话,心中喜悦无比,更加谦逊有礼:“徐家上下,若有失礼之处,臣妾愿代弟妹受罚,以免坏了宫中规矩。”
旁观的命妇们听了,心中不禁唏嘘,这沐氏,果然是深谙宫中之道。
然而,越是如此,反而越得长辈们的喜爱,太皇太后更是不在意地说:“哀家不怪你,林氏……也无大错,起来吧,过来吧。”
她身为定远王之女,虽是庶出,但这一身份,已足够让她在宫中赢得好感。
太皇太后让她上前,她不急不躁,缓缓而行,每一步都透着恭谨,仿佛踏着云端,缓缓走向那无尽的荣光。
在幽静的角落,林氏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寂,她的内心既对那位长妇的手腕赞叹不已,又对她怀有深深的敬畏。这位妇人出身显赫,人情练达,言辞更是犹如春风拂面,完美无瑕。无论走到哪里,都仿佛自带光环,熠熠生辉。
然而,在这份敬畏之中,也不免泛起一丝自怜的情绪,她暗自叹息自己的失礼之过。但,那个意外的身影究竟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沐氏轻盈地走近,太皇太后依旧端坐不动,却伸出那双细腻的玉手紧紧握住沐氏的柔荑,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连声赞叹:“好……好……”
那连绵不绝的“好”字,透着亲昵与赞许。
沐氏心中欣喜若狂,她自南京而来,早已听闻不少风声。
暗自思忖,林氏若是懂得礼数,徐家岂能如此轻易受害?幸好,自己讨得了太皇太后的欢心,否则这后果……她不敢再想。
此刻,她心中又涌起一个念头,林家那位少年不仅与周家结怨,恐怕在太皇太后心中也留下了不快的印记。她心想,不如……在这关键时刻,她要如何施展自己的手段,让太皇太后改变心意?
而这一切,都在这神秘的网络世界中悄然展开,等待着她的智慧与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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