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
呵,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要逃!
“这是什么!放开,放开我!”我试探性地刚往光墙前走了几步,就忽然被一道滚烫的热意给生生挡开逼退了回来……
金光结界外的白衣男人见状也放心地一挥广袖,显现出了自己的本相。
那是副平平无奇的面孔,五官周正,浓眉丹凤眼,鼻梁高挺,薄唇沾着寥寥几点反光的浅淡金粉。
勉强可算清俊。
墨发及腰,如瀑洒在肩后,左右鬓角各留一绺须发,在风中飞扬晃动着。
银色嵌蓝宝石的云冠高束在发顶,身穿一袭青金石搭紫磨金的广袖仙袍,袍上枝叶缠绕,飞鸟展翅,尾羽柔长,铺满了整个袖底袍摆。
腰上锦带纹绣着大片勾金祥云与日月星辰,下坠深蓝绶带,又系两枚玉石禁步。
身形颀长的站在渐起的寒风中,衣袖翻飞,青丝乱舞,灰蒙蒙的烟雾从他身后铺过来时,颇有一种敦煌壁画的画风……
看着他那张眉间点了金线、白白净净的俊脸,还真有种半佛半神的感觉……
只是那双浅金色的瞳孔里,游弋的并不是慈悲温善,而是阴冷凶煞的杀气。
四周的寒风吹得越来越猛烈了,卷着地面的尘灰,裹得整个天地间都是灰蒙蒙的……
我站在结界内被风吹得有些站不住脚,来不及再用话激他,阴沉下来的天空上就倏然裂出了一道金光,那金光直直地投在我身上,映亮了我的身影轮廓,我好奇地慢慢放下那只用来挡风遮眼的胳膊,眯着双目朝光源看去——
只见乌云密布的天幕下出现了一大团金烟滚滚的云霭,云霭上立着几名双手合十,佛家装扮的男女……
有裸露上身,浑身金灿灿,活像尊铁铸渡金的佛像的带佛珠罗汉。
有手拿钢圈,光头上顶着六枚结疤的小沙弥。
有头遮白纱手握拂尘的玉衣女菩萨……
还有插了满头鸟毛,面色凶煞,不知什么玩意儿的女妖精……
身穿红底金花裹胸、露脐包臀红裙,发梳双环髻,插着两枚长长雀羽金簪的天女……
而他们的跟前,又有一名身披袈裟双目紧合,肥头大耳,面相慈悲的老和尚盘腿端坐在一盏金莲花座上……袈裟上的黄宝石耀眼夺目,寒光刺眼。
他应该就是佛家的哪尊佛祖吧。
早前那粗略的一眼并没有留意到重点,等我再去仔细打量众佛时,才蓦然发现,有张熟悉的面孔也混迹在人群中……就站在那佛祖的身右侧。
那女子一双妩媚妖娆的吊梢眼,烟黛长眉,高鼻红唇,同旁边的佛家女人一样,红唇上敷了金粉,鼻尖与下颌也抹了一点,紫色瞳孔,眉心画着一朵诡异的红色重瓣花朵,头发一重压着一重的往上叠盘,鬓角留了两缕波浪卷发。
发髻插满了金冠金花,长长的金流苏耳坠搭在胸前,身穿一袭墨紫色广袖长裙,袖摆宽大及地,衣上镶嵌宝石,华贵无比……
脖子上戴了好几条蓝宝石项链,站在云霭上居高临下地垂视着我,颇有一种神看万物的气势。
原来,这才是那罗的本相……和书上描绘的紧那罗菩萨,像,又不像……
佛光普照,诸佛临世,这是凡人口中的祥瑞征兆,可谁能想象到,凡人受苦受难的时候,这些佛端坐庙堂,个个藏得比谁都严实,屁股下的莲花座坐得比谁都稳,而太平盛世,这些佛却齐齐现身,大张旗鼓,只为追杀一个凡人——
“那罗……”我装作不可思议地看着天上的佛相女人,愣愣的,吃惊问道:“你们是谁!那罗……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们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个结界里!我这辈子从没有做过什么坏事,你们不该出现的……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狂风卷起男人的华贵仙服,男人抬手,气定神闲地撩开自己脸上一缕乱发,别到耳后,“别再反抗了,佛家法阵,你一个普通凡人是破不开、逃不掉的!
那罗……呵呵呵,你可真是愚蠢啊!你应该做梦都想不到,这个陪你一起长大的发小闺蜜,其真实身份却是紧那罗王。
紧那罗,你知道是谁么?佛祖的亲传弟子,座下乐使,佛祖派遣她下凡,就是为了找到你,毁灭你……
说来这可是多亏了她在凡间做我们的眼线,为我们传递情报,替我们监视着你,我们这才能有机会,和碧落姑娘正式相见。”
瞧了眼站在佛祖身侧面无表情的紧那罗,男人接着说:“只不过,可惜了,紧那罗太不中用,留在你身边这么久都没能得手,师尊没那个耐心再等下去了,就派遣本神下凡,亲自接替她,处置你。
怎样,这个法阵还行么?这可是本神和紧那罗师弟联手耗费了七天七夜的时间才设好的,专门用来对付你!”
“对付我?”我咬咬牙,心有不甘地冷笑:“为什么?我想知道我究竟有多大能耐,竟能惊动佛祖和这么多菩萨罗汉亲自下凡抓我……”昂头看向天边那金灿灿的一片,“这又是什么意思?古代的法场监斩观刑么?”
男人挑眉,狡黠一笑:“猜对了,师叔师兄弟们今天现身,就是为了亲眼瞧着你死,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为什么!”我气恼地抬高声质问他:“我究竟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你们非要杀了我,让我魂飞魄散才好!我和你们佛家无冤无仇,你们为什么煞费苦心地偏抓着我不放!”
“你无罪。”男人慢悠悠地负手说道:“但是你体内的东西有罪!”
我心情沉重地追问下去:“我体内的东西?我体内有什么东西!”
“有什么东西你自己肯定是不晓得了。”他施施然地走近我两步,深瞳紧紧盯着我,“你不会真以为,上清大人突然出现在你身边,和你结为夫妻,是缘分天定,命中使然吧!
呵,可真是个单纯的姑娘……要不是因为你体内藏着那件足以撼动整个三界的魔物,他堂堂上清大神又怎会离开鳞宸宫亲下凡间,走进这万丈红尘中,纡尊降贵地和你结婚做夫妻。
本神告诉你,其实你身边出现的所有人,发生的所有事,泰半都是别人的早有预谋。不管是紧那罗也好,还是上清大人也罢,以及本神……之所以愿意跟在你屁股后面,哄你开心,逗你乐,都只是为了,想要你这条小命……”
“要我小命……”
“上清大人应该没和你说过,你的身体里,藏了一只魔物吧!那魔物,是一枚魔鼎。魔鼎一旦现世,三界皆会生灵涂炭!
而魔鼎在你的体内,会慢慢摧残破坏掉你的身体,再一点点吞噬掉你的神智,甚至会控制你的思想与躯体,催你入魔!
如今天界与佛界皆在设法摧毁这只鼎,所以上清大人,与那罗才会出现在你身边。
碧落,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本神好心劝你一句,放弃反抗吧,别再苦苦挣扎了,佛门以慈悲为怀,我们会为你安排一个痛快的死法的,你乖点,听话些,本神还能大发善心,让你少遭点罪。
不然,要是落入了天界的手中,天界对待魔物可从不会心慈手软,到时候,他们会用天雷劈毁你的肉体,会用钢刀斩掉你的头颅,会用神力打散你的元神,会让你魂魄化为碎片,彻底消失在整个三界……”
听着他这一大堆冠冕堂皇的话,我冷笑笑,反问道:“那么,落进你们手中呢?落进你们手中你们会放过我吗?你们慈悲为怀,能留我一条活路么?”
这个问题,倒将他问住了,他僵住面部的表情,怔了怔。
“阿弥陀佛——”
忽然,那天上盘腿坐在莲花上的佛祖开了金口,一字一句,肃穆庄严,“苦海无涯,回头是岸。碧落,你身怀魔物,稍有不慎,便会危及众生,你若心怀善念,当立时回头,有舍己而为天下之大抱负!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救众生,是为大无量功德!”
“我救苍生?你的意思是让我自杀救苍生?”我只觉得好笑极了!
他说:“那般,你就功在千秋。人固有一死,更何况你的阳寿本就已经尽了,你如今只是个苟且偷生的活死人,不如,便让自己的生命更加有意义些。
是轻于鸿毛的死,还是重于泰山的死,本座相信,人多会选择后者。”
“我的生命有没有意义,不需要别人给我下定义!”我气愤地反驳道:“我不知道自己的身体里究竟装了什么东西,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和我说过我的体内有魔物!
我的身体里有东西,那还是我能决定改变的吗?那东西有问过我想不想让它寄存了吗?那东西除了在我的身体里以外,和我还有别的关系吗?
我有什么错,你们凭什么因为一样你们觉得有问题的东西,就给我的生命画上句号,就剥夺我活着的资格!”
“正是因为你活着,所以那东西才能存在,你若是不存在,那东西就能回到我们的手中,我们自然有办法控制住它!
你作为魔物的容器而降生,这本来就是一个错误!你生来就有罪,有罪就须得认罪悔过!”上头一金身罗汉强词夺理地说。
我听罢,更觉得好笑了,“你们这还真是鱼难吃怪鱼塘里的水不好!少废话吧,你们说的什么功德苍生我都不想要更不想救!
普度芸芸众生这是你们的事,守护天下千万生灵也是你们的本职!我又不是神不是佛,我一没有受世人供奉,二没有受天恩偏爱,没有无穷无尽的寿命,更不能呼风唤雨,享尽荣华富贵、世人的歌颂。
我只是个普通人类,我生来就命不好,二十多年来,我受尽了苦楚,从没得到你们神佛的一次帮助。
这个世间本来就薄待我,你们又凭什么道德绑架我,忽悠我舍弃自己的性命,来替你们救苍生!你可别忘记了,我也该是你们口中的苍生一员!”
“没想到,你如此蛇蝎心肠,狠毒冷漠。”那佛祖睁开眼,以上位者的姿态高傲睥睨着我,“你已沦为妖魔,本座渡你不得,如此冥顽不灵,自私自利,那就别怪本座替天行道,今日必彻底消灭你。”
说完,抬手,指尖向我弹来一滴水。
那水珠从天边飞过来,越逼近我,水滴的颗粒越大——
啪的一声砸在了法阵形成的光墙上,顿时整个法阵被他的灵力触动,也就一晃眼的功夫,耳畔的猎猎风声更强劲了,我脚下的法阵条纹也越发紧密繁多了,圆形封印图案的边缘忽生出了三层金光灿灿的莲花花瓣,层层花瓣飞速旋转着,带动着整个法阵内部都变了天……
法阵的上方蓦然出现了深蓝色的夜空旋涡,片片乌黑密云的缝隙里有明光忽隐忽现,击鼓般的闷雷声忽起忽落……
我还是第一次碰见这种情况,头一回孤身面对佛门法阵难免会心底发虚发怵。
唯一的底气,就只剩下我现在手里攥着的那样东西了……
不能自乱阵脚,千万不能,我还有底牌呢,佛门法阵又怎么样,上清说过,那东西就算是地府鬼门关都破的开!
暗暗在心底安慰了一阵自己的情绪,我深呼两口气,心跳再次恢复了正常……
“紧那罗!还不出手!”站在结界外的男人厉声向那罗吩咐。
我刚一昂头,就看见那罗一掌金光向我劈了过来,与男人合力将法术注入了困住我的这个法阵中——
顷刻间,我脚底灵印图案上的佛家梵文一枚一枚,相继飘离了地面,浮起、盘旋在了我的四面八方。
还不等我看清此刻的局势,我四周的土地就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压迫至龟裂,自干枯泛白的裂缝里迸发出了大片大片的赤红色熊熊火焰。
来不及躲闪,那洪水猛兽般的凶猛火舌就涌舔上了我的衣摆,我惊呼一声,后退一步,却正好一脚踩中了法阵的阵眼,霎时千万缕金光从我足下攀附着我的裤腿而上,以风掣雷鸣之势,一缕一缕刺进我的胸口,穿透我的心脏……
刹那间胸内的刺痛感顺着脊骨涌至头颅,再由血液传遍四肢八骸,疼得我全身每个毛孔都阵阵火辣火燎……
心像是被千万根绣花针扎穿了一般,持续的攻击穿透逼得我没撑两秒钟就窒息到气管灼痛,整颗脑袋又疼又晕,腿上一软,便无力的跪坐瘫倒在地,
眼见着那涛涛烈火就要把我淹没进去了,我满身大汗地抬头,不顾视线模糊、手臂上的皮肉都被烧得发黑渗血,仍旧很有骨气地仰面,不卑不亢冲那一团金色云彩冷笑:“杀我,你们也配!”
抓住手里的珠子猛地往法阵上空一抛——
一阵眼花缭乱的金光银光交缠碰撞后,只听‘轰’的一声,那珠子不负我望地把佛家设下的法阵给干崩了……
还顺道反噬了一波施法驱动法阵的人。
那罗大抵是早有防备,所以在凌霄珠发威之前及时抽回了自己的法力,以至于凌霄珠反噬其力量的时候,她仅仅只是被一道狂风给迎面吹乱了发型……
而那个冒牌货的运气就不怎么好了,他不认得凌霄珠,自然也猜不到这么一颗小小的珠子究竟有多大威力,凌霄珠抛出去撞破法阵的那一瞬,他竟还不知死活地加重了几分手中灵力。
是以凌霄珠发怒直接将他整个人都给撞飞了出去,重重砸落在地时,那家伙被摔得直翻白眼,捧着胸口至少吐了两斤血。
没有了法阵的力量困着我,我身上的伤痛感也转瞬就缓轻了一大半。
站起身,那枚白里透红的桃花珠子重新落回了我手里。
“是昆仑凌霄珠!这珠子怎么会在她的手里!”云霭上的女菩萨急了。
那罗整理着自己的发型,高冷启唇:“猜不出来么?这珠子本来就是她老公的东西,上清龙祖把珠子送给媳妇护身,不合理吗?”
“上清龙祖竟然连这种要紧宝物都给她了,看来是铁了心要包庇她!紧那罗师叔,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你问我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九师兄不是在这里么!听他的!”
“可是世尊有令,这次下凡降服妖孽,我等皆要听紧那罗师叔的安排行事……”
“呵,要我办事,还派个监工的?成,诸,听令,本王要你们不惜一切代价,杀掉碧落,取回那只魔鼎!”
“遵令!”
得了那罗的授意,天上的那些罗汉菩萨才敢再次抬掌向我动手,只是不待他们驾云飞下来,手里的道道金光伤到我,我就被身后突然出现的那个人给扯着胳膊拽到了身后护住……
一眨眼间大黑的背影就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我惊讶:“大黑!”
炸了毛的大黑抬掌凝聚出一道银色保护光罩挡在了我们的身前,抵住了那些金光攻击……
趁着自己还能挡得住时,分神扭头和我焦急道:“跑出来怎么也不提前和我打声招呼!你知不知道阮阮和我担心你!陛下临走把你交给我看管,万一你出什么事,我不得以死谢罪!”
我心虚,不好意思的向他道歉:“对不起大黑,我不想拖累你们,反正总要面对的……”
“你放屁!什么拖累不拖累的!老子和你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哪里存在什么拖累!怎么样?伤到哪里没有?”
他这么关心我,我倒更加内疚了,“暂时还没有……”
他拧眉:“没有就好!后退!狐狸爷爷要放大招了!”
我闻言不敢迟疑,哦了声赶紧迅速后退好几步。
刚退到安全距离,我就瞧见大黑低喝一声,随即身后砰地一声多出了九条毛茸茸,又粗又长,像扇子般的狐狸尾巴。
尾巴都给他炸出来了?!
下一秒,他九条长尾随着双臂的动作向前猛地一送,顿时杀伤力暴增一千倍,又是连续的砰砰砰几道爆炸声,大黑直接将诸佛击过来的金光全给打散了……
把他们的攻击反击回去以后,大黑一挥广袖,带着九条招摇过市的炭黑长尾底气十足的向云霭上的那些人喊道:“鳞宸宫掌法文玉仙君在此!奉我家陛下之令,护佑我鳞宸宫龙后!谁敢造次!”
鳞宸宫龙后,这名头挺好听的……
等等!
龙、龙后?
蛇……升级了?
“鳞宸宫掌法!”其中一罗汉显然慌了,正要扭头再去询问那罗的意思:“鳞宸宫龙祖……”
端坐莲花的老和尚却镇定打断道:“阿弥陀佛——”
虽只是简单平常的四个字,可那罗汉在怔了下后,竟意会了。
再次投来的灼热目光浸满嫌弃与不屑,“阿弥陀佛,弟子明白了……不过区区一狐仙,贫僧等,是在替天行道!师兄师姐们,杀!杀无赦!”
我不晓得为什么真正的佛门中人竟能轻易将杀无赦这三个充斥血腥的字眼吐出口……他们的慈悲,都是假的吗?
大黑许是也没料到他们居然这么刚,背影一僵,不给他多晃神的机会,那些罗汉菩萨们就瞬间挪移到了我们的四周,二话没说就和大黑打了起来……
“碧……”云霭上的那罗陡然紧张,瞪大双眼观看着地面的情势。
可就如她之前所说的那样,大黑我根本指望不上,因为大黑只是个千年狐妖,而他们,都是修炼了数万年的佛……
压根没过五分钟,大黑就丢人的被一女菩萨一掌拍飞了出去。
见此幕,那罗脸上一黑,皱了皱眉头,有点没眼看大黑……
我见大黑狼狈的摔在地上嘴角都出血了,赶紧狂奔过去,把大黑从地上拽起来,“没事吧!没死吧?心口疼不疼?咱们打不过的,要不然,跑吧!”
大黑捂着肩膀,一只胳膊肘抵在地面,半撑起身子,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现在才想到跑,迟了!敌众我寡,咱俩今天要成鱼了!”
“那那那、那怎么办啊!”
他开口准备回答我,可目光在瞧见我身后的一幕时,遽然瞳孔放大,一巴掌捂在了我的后脑勺上,猛地把他捞进了他的怀中护住,“小心!”
我一头撞在了他浸满血腥味的胸膛上……预料中的危险,并没有到来……
隔了五六秒。
我忍不住的从大黑怀里抬起脑袋,好奇的扭头往后望——
目光所及,是个小小的瘦弱身影,红裙似火,两只麻花辫被风吹的晃啊晃……
指尖施法,浅紫色的微弱灵力硬是扛住了某菩萨的拂尘攻击。
娇弱的身子被强力压迫的脊背紧绷,浑身颤抖。
但还是用着坚定铿锵的语气,一字一句的向对方威胁道:“魔界重澜宫、覆灵殿使女灵梳在此,尔等,不可伤我主人!”
“魔界重澜宫……是什么地方?”大黑怔怔的呢喃出声。
我也神使鬼差的低吟重复:“魔界、重澜宫,覆灵殿……”
耳边好似忽有一道亲切的声音缓缓响起:“重澜宫,如何?筑于浩澜汤汤之上,重浪更迭,是为重澜!
为兄将这座新宫殿建在断肠海之上,水上宫阁,可比那天宫气派有新意。看见右侧的那处开满桃花的宫殿了吗?
那是为兄专门为你留的,一侧的窗户临水,你清晨起来梳妆打扮,开了窗子,就能看见碧波之上,莲花旖旎绽放。
为兄还特意抓了几条红鲤鱼放过去,用结界罩着它们只在那一块地方游玩,待你闲暇无趣时,可让它们为你表演鲤鱼衔荷花。
你不是对龙族挺感兴趣的么?若是你看腻了窗外的景,哥哥再在你窗子对面搭一座龙门,让小鱼们跳龙门给你看!
总之,这地方以后便是咱兄妹的新家了!重澜宫,便是我魔界的新魔宫!”
魔宫,重澜,覆灵……
这些名字,越回想,越觉得无比熟悉……
“魔界……魔界竟然也插手这件事了!”
玉面菩萨猛地抽回拂尘,旋身转回金身罗汉的身畔,目光不善的狠声道:“真是越来越有趣了!鳞宸宫、天界、佛界、魔界,竟然都有人守在她旁边!
鳞宸宫的人护她也便算了,魔界为何也要出手保护她!重澜宫……师弟你听说过这个地方么?”
几位佛家人见状皆是暂时停了手,面面相觑,不明所以:“重澜宫,没听说过……不知是不是哪位上君的地盘。”
“有点耳熟,记不起来了!”
“管它谁的地盘,反正都是魔,不如一起消灭了!”
站在云彩上迟迟不肯动手的那罗闻言踟蹰着开了口,“重澜宫……是魔族始祖大魔的宫殿。覆灵殿,也是那位魔祖的魔殿……先住手!她来历不凡,切不可惹怒了重澜宫的人,届时便是得罪了整个魔界!”
“阿弥陀佛。”那老和尚又不合时宜的插了话,“紧那罗尊者,此言差矣,魔界重澜宫早便于数十万年前就随着魔祖的残灵一起沉入断肠海了。
时隔这么多年,怎会还有重澜宫的使女存活于世,更何况,这只是个十来岁大的女娃娃,她身上虽有魔息,但却仙气更加厚重些,怕是为了护主,特意说谎阻止我们的。”
“可是……”
老和尚态度冷淡的打断那罗:“紧那罗尊者,还请执行世尊法旨!”
“执行……”
那罗犹豫着不肯做决定,但下面的这些菩萨却已经先稳不住阵脚了,听老和尚说到阮阮是在骗她们,便索性下手更胆大了,一拂尘狠狠甩开了挡在我们身前保护我们的小阮阮。
“疯丫头!”大黑推开我就激动的扑过去关心阮阮了。
而我前一秒刚从地上爬起来,勉强站直双腿,后一秒,就被一股银色拂尘须毛给捆住了身体……
玉面菩萨握着玉柄,眼神凌厉,手臂一抖,加长的拂尘白毛就带着我的身体猛地离开地面,把我甩送上了半空悬挂着——
“放开我,放开我!”我焦躁的挣扎,双臂与前胸后背被拂尘白须给勒得生疼。
站在云头的那罗见情况不对也神色一慌,赶紧出声阻止:“慢着!别伤她……”
可地面上的这几名佛家人好像压根不把她的话当回事,几人目光交流了一番,再将视线投向我,玉面菩萨一发狠,抬指施法就要取我小命……
“观心!”
那罗克制不住了,一个闪现出现在玉面观音的身后,迅速施法击散了玉面观音袭击我的那道白光。
几名罗汉天女仿佛早就预料到了那罗会出手救我,不给那罗反应的机会,便突然齐齐施法,合力向我下杀手……
“落落!不要!”
“主人——”
也仅是那一刹,我咬紧下唇,闭上双眼,打算用指尖把口袋里的鳞片挑出来——
可,有人竟先一步踏风出现,飞身来到我旁边,一把攥住了我的左肩,将我温柔揽入怀……
上清?
我惊讶抬眼,对上的,却不是上清那张清隽熟悉的容颜。
而是一副同样俊逸出色,优雅绝美的男人脸庞——
一双好看的丹凤眼里攒满了笑意,他怀中的温度,让我倍感熟悉……
一袭淡蓝色的素朴凤鸟纹仙袍,更衬得此人温润如玉,一表人才,翩翩君子。
捆在身上的拂尘白须不觉间就荡然无存了,他还抱着我停留在半空中,风扬起他的青发,掀得他衣袖层叠翻飞。
他与我四目相接,凝望着我吓傻了的表情,好笑的调侃道:“怎么?是不是觉得,本公子长得还挺好看?”
我吞了口口水:“……”
他和善的抬指,撩开我鬓角的零乱散发,轻轻说:“总算见面了,属下的、九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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