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她说,是由衷之言。
他却嘲她:“宋太太值这个价。”
她顺他的意,让自己低贱到尘埃里:“承蒙抬举,没让宋先生亏本就行。”
“秦掌珠。”他终于压不住火气,咬牙切齿的喊了她一声,眼底已有愠色。
“你这是一早就盘算着要和我离婚,难怪连一声四哥都不肯叫了?”
“……”
四哥……
呵!
对这个称呼,他还真是执着!
她小姨温秋兰是宋家五房太太,也就是宋厉霂的五婶婶。
婚前,碍于礼数,才唤他四哥。
婚后,她改口叫他“老公”,可是他很不高兴地警告她:“掌珠,你还是叫四哥吧。”
意思很明白,他只能以四哥的身份待她,再无他意。
从那之后,她便一直喊他四哥。
罢了,一个称呼而已!
他爱听,她便叫就是了!
无所谓!
“四哥。”秦掌珠机械的唤了一声,不掺任何情绪地说:“离婚协议也提前准备好了吧。”
这一声没有温度的‘四哥’并未让宋厉霂满意,反而有些恼。
他从抽屉里拿出另一份文件,“这是离……”
“好。”
不等他说完,她抬手接了过来。
他冷嗤一声:“你倒是心急。”
“你和唐小姐都官宣了,我急,还是你急?”
“你……介意?”他忽然问。
“有点,但不多。”秦掌珠漫不经心的扯了一下嘴角:“毕竟宋太太要脸。”
他眉眼一压,肃冷至极:“你在内涵我不要脸?”
“哪敢,四哥的脸要与不要,都很迷人!”
“秦掌珠!你阴阳怪气的说给谁听呢!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
他很生气,很生气!
她……她竟然敢跟他顶嘴!
还拐着弯骂他!
他怎就把这丫头养跑偏了?
这突变的娇野性子哪儿来的?
他甚至怀疑眼前的秦掌珠是假的!
秦掌珠唯恐他盛怒之下把她扔出去,没办法继续谈下一步!
于是,乖巧站姿,低头耷脑!
站好废柴宋太太的最后一班岗!
趁空把协议内容看了一遍。
他还送她了一套别墅!
瞧!
他当真是待她极好!
好到无可挑剔!
只是不爱她罢了!
她攥紧离婚协议,说:“我同意。”
她的爽快让宋厉霂很意外,幽凉的眸睨视着她良久,问:“这一年,我没去看你,生气了?”
“你唯一一次去了,好像是我没见你。”她纠正他。
她温温的一句话,就像利箭,扎心的紧。
让他想起,半年前,他申请了见面,却被狱警告知,她拒绝见他。
吃了闭门羹……他不要面子么!
宋厉霂越想越气:“离婚不是儿戏,如果你在跟我置气的话,我不会给你反悔的机会。”
“笔。”她朝他伸出一只手。
“什么?”
他似乎没听清,可好像又听懂了,瞥了一眼笔筒里的钢笔,没有去拿。
“没有笔,我怎么签字?”
笔筒放在书桌最里侧,她站的位置够不到。
只得附身过去,一只手撑在桌案上,伸出另一只手去拿钢笔。
动作幅度太大,她微敞的领口那雪肤沟壑,潋滟了他的双眸。
不知是不是酒精的缘故,眼角染了淡淡的醉红。
看着她成功拿到钢笔,他突然开口道:“本来今天你刚出狱……”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好像对“出狱”两个字很敏感,烦闷的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才又开口道:“我原本想再过些日子提这个事情,可既然你先提了出来,就走正常的离婚程序吧,馨微现在的身体情况不太好,需要人照顾,毕竟一年前……”
“是我把她从三楼推下去,害她摔残了腿,再也不能像正常人一样走路?”
秦掌珠幽幽出声,截断了他的话。
脸上的淡静温顺像坏掉的面具一样,一点点碎裂、剥落。
她攥紧钢笔,笔尖落在离婚协议上的一瞬,她抬眸,目光里带着好似濒死前垂死挣扎的微末希翼,盯着男人深不见底的黑眸,问:“四哥,如果我说,我没有推唐馨微,你……信吗?”
宋厉霂眼底闪过一抹微弱的光,很快便被暗影覆盖,只剩下清冷薄情:“我只相信眼睛看到的事实。”
和一年前一模一样的答案,就像一道催命符,磨灭了她最后一丝犹豫、不舍、希望。
她第一次冲他发脾气:“所以,宋厉霂,你什么时候眼睛又瞎了!”
一年以来积攒的坏情绪统统宣泄出去之后,心力竭尽,唯独一腔决然,她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
最后一笔,狠狠地划破了纸。
就像锋利的手术刀在她心尖上划上了一道永远也无法愈合的伤口一样。
沉寂一年的心,还是会疼。
痛到无法呼吸。
身体簌簌发抖。
指间的钢笔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瞬间断成两截。
一如和他的关系一样,一刀两断!
宋厉霂怔茫地凝着秦掌珠。
这是第一次,从她脸上看到了乖顺懂事、娴静温婉以外的另一面。
原来,她也会生气!
而且,是真的生气了!
她真的要和他离婚?
他不信。
距离三年婚期还有两个月,她怎会放弃大把捞钱的机会,提前离婚?
欲擒故纵?
他忽然有种要窒息的感觉,低头凝着签名栏她狷秀有力的字迹,烦乱的将协议往她面前一扔:“如果你觉得这些不够,条件尽管提,只要别太过分,我都会满足你。”
所以,他以为她是因为财产分配不合理在闹情绪?
秦掌珠苦涩一笑:“如果我要你全部身家呢?”
果然如此。
她还是为了要更多的钱!
宋厉霂眼底漫出一丝鄙夷:“无理取闹是小孩子才玩的游戏,掌珠。”
她的心再次钝痛,摊了摊手:“抱歉,玩笑而已。”
他却当真了,施舍似的,把离婚协议往她面前推了一下:“我没签字之前,你还有增加条件的机会。”
“机会只有一次。”他强调。
“宋厉霂。”她很难过的唤他的名字,哀空的眸里起了湿意:“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那你要什么?”
“你给不了。”
他有点烦:“那到底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