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掌珠!你真不要脸!”
宋厉霂扬手一巴掌高高的举在半空中。
秦掌珠更高的扬起头,闭着眼睛,迎接他的那一巴掌。
可是,等了数秒,却听到一声剧烈的关门声。
偌大的病房,没了他的存在,好似静滞的空气,更让人难以呼吸了。
她拢上衬衫,站起身,看到地上有一把钥匙。
她捡起钥匙,跌跌撞撞的走出门外。
看到江北站着不远处的走廊里,应该在等她。
“穆文笙关在哪儿?”
秦掌珠问。
“太太,我劝您还是不要再管穆文笙的事情。”
“在哪儿?”
她又问了一遍,眼神冷冷的,带着一股凄凉。
“您若是真的去找穆文笙,老板一定很生气,那您和老板……”
江北欲言又止。
“我跟他本来就没什么关系!江北,既然他已经给了我钥匙,就是默认放过了穆文笙,你知道的,不是吗?”
“是……”江北无奈的叹了一声,“我带您去。”
“不必,你只告诉我地址就行。”
“海景公寓。”
“怎么是那里?可是视频里看着也不像啊?”
“前段时间,老板命人把房间里的所有家具以及电器都扔了,连装修都拆掉了。”
“……”
他什么意思?
海景公寓有过两人一段回忆,他居然给拆了?
是不喜欢、厌恶她的缘故吗?
正想着,江北又道,“现在的海景公寓跟毛坯房差不多,好像是从唐小姐说跟先生有过一夜时起,老板就不喜欢这套公寓了。”
秦掌珠苦笑一声,咬了咬嘴角,“他就是把整个帝京拆了,改变的了事实吗?掩耳盗铃,真幼稚!”
“太太,我觉得老板很冤,那夜的事情,老板全无印象,是另一个人格做的,难道那个人格做的事情,都要记到老板头上吗?”
“江北,”秦掌珠呼出一口冷气,“你这逻辑,比你老板还幼稚。”
说完,她看了一眼腕表,一边掏出手机,给宋烟然打电话,一边朝电梯方向走去。
宋厉霂从拐角处沉步走出来,望着女孩清瘦纤弱的背影,容色阴鸷无比。
江北上前,道,“老板,真的放过穆文笙吗?”
他太懂老板的狠厉了。
这次,若非太太哭求,老板一定会弄死穆文笙的。
眼下,放过穆文笙,老板也是不愿太太伤心,可老板心里比之前更恼怒。
跟着宋厉霂这么久,老板的杀伐决断,不比老爷子当年手段阴狠。
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老板轻易饶过一个人。
“你找死吗?她不是宋太太了。”
宋厉霂微启薄唇,只阴沉沉的咬出一句凉薄的话,便沉步离开了。
江北噤声。
离开医院时,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那穆文笙在医科大学的教授职称,还给他保着吗?”
“你说呢!”
宋厉霂刮了他一眼,又补了一句,“我不希望在帝京任何一个行业,再看到或者听到他一丁点消息。”
“是。”
唉!
江北忍不住唏嘘。
对穆文笙而言,刚从人生低谷期挣扎出来,以为看到曙光了,却不想,又一下子跌到比以前更黑暗的泥潭里。
确实很惨。
可谁让他偏偏觊觎老板的女人呢!
更何况,还对太太做出那种事情!
……
“穆文笙真的在那里吗?”
宋烟然握住方向盘,瞥了一眼缩在副驾驶座,脸色惨白的秦掌珠,问。
秦掌珠点点头。
一身酸疼虚脱,加上精神上的严重重创,此时,整个人的状态不太好。
尤其是,小腹隐隐坠疼。
她摸了摸脉像。
情况确实不太好。
“有水吗?”
她问。
宋烟然从左手边拿了一个暖水杯,递过去,“这是我自己的水瓶,不嫌弃的话……”
没说完,秦掌珠已经接过去。
然后,从药瓶里倒出几粒药,放进嘴里。
嘴唇没有挨到瓶口,就着水,把药咽了进去。
“多谢。”
她把水瓶还给她。
“你……”宋烟然把水瓶放回原位,瞅了一眼她正往包里放的药瓶,敏感的问了一句,“你吃的什么药?”
“美容养颜的。”
“看着不像。”
宋烟然刚才闻到药丸里有一股很浓郁的中草药味道。
不像寻常药。
秦掌珠瞧出她的疑惑,把药瓶拿出来,递给她,“喜欢的话,送你?”
“啊,不用!我只是随便问问。”
秦掌珠没再说话,窝在椅子里,闭目养神。
偏偏的,宋烟然是个话痨。
又找她聊天。
“我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跟我那大侄子吵架了?”
“……”
“厉霂打小性子就冷血,占有欲强,还偏执,这次,你为了救穆文笙,算是把他得罪了,不过,厉霂也是误会穆文笙当年对你……反正,你放心,我会帮你解释清楚的!”
“你相信穆教授?”
秦掌珠睁开眼睛,反问她。
宋烟然似乎思考了一下,扯了扯嘴角,“一半一半吧,毕竟,穆文笙是真心喜欢你。”
她冷笑,“果然,你们不愧都是宋家人。”
宋烟然不乐意了,“你和穆文笙出了那样的事情,搁谁,会百分之分相信?我那一半信任,也是念及以前那点夫妻情分。”
“我若真的又被穆教授侵犯,还能巴巴的求宋厉霂放过他?”
“正是你去求,厉霂才认为当年你真的和穆文笙有什么,甚至是有一腿。”
秦掌珠瞪过去一眼,“不是你让我求他的?”
宋烟然拍了一下方向盘,“我只是按逻辑分析情况,秦掌珠,我才是受害者好不好?”
“……”
她没说话,只是看着宋烟然继续说下去。
“要怪就怪你当年和穆文笙走的太近,其实,那件事之前,就有不少你和穆文笙谈恋爱的流言蜚语,他不知避嫌,你呢,也不懂分寸?”
“合着,都是我一个人的错呗!”
“秦掌珠,我因为这事离婚了!”
宋烟然恼火的强调。
“你离婚的原因就是不信任造成的!就像我和宋厉霂现在这样!已经走到头了!”
“……”
宋烟然被说的哑口无言。
正好,这时已经到了海景公寓。
开门进去时,屋子里只有穆文笙一个人。
笼子、烈犬通通不在!
连在视频里看到地上的那些血也没有了。
很明显,被清理过。
摄像头也拆除了。
痕迹抹的很彻底。
怕是偌大的房间,除了穆文笙的指纹,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的指纹。
这一点,就很宋厉霂。
狠起来是真阴!
城府又深。
穆文笙伤的很重,有猎犬的撕咬伤,还有毒打的外伤和内伤。
她现场把了脉。
惊出一身冷汗。
再晚来一步,怕是人就交代在这屋子里了。
宋厉霂简直就是个疯子!
杀人犯法,他真敢!
“宋厉霂那个兔崽子!怎么把人折磨成这样了?”
宋烟然抱着奄奄一息的穆文笙,让他半靠在自己怀里。
手摸着他满是鲜血的脸,又气又急。
极少哭的她,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哭什么?把他放平!”
秦掌珠斥责道。
宋烟然一边哭,一边起身,就要将穆文笙搀扶起来。
“先送医院!”
秦掌珠抬手,推开她,把穆文笙当回地上,“我先施针,要不然,挺不到医院就断气了!”
说着,她从包里拿出一个针灸包。
取出一枚银针,分别在穆文笙的头顶和手上扎了两针。
手法老道、沉稳。
刚扎完针,穆文笙就有了一丝意识。
缓缓地睁开眼睛,意识不清的说了一句,“掌珠……抱歉……”
说完,又闭上了眼睛,昏昏沉沉的一直呓语不断。
人醒着,但是意识混沌。
秦掌珠再次给他切完脉,总算松了一口气,搀扶起穆文笙,准备朝门口走。
却没见宋烟然有动静,也没出手帮忙,于是扭头,瞅了她一眼。
见宋烟然一副茫然的表情盯着自己。
手里拿着落在地上的针灸包。
顿时心里一紧。
果然,宋烟然站起身,走过来,拧着眉毛,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秦掌珠,你这施针的手法……像极了一个人。”
“我是开中医馆的,中医医生施针基本都一个样。”
“是吗?”宋烟然举起手里的针灸包,“这又怎么解释?这个针灸包,我见过秦医生用过。”
秦掌珠腾出一只手,夺走针灸包,塞进跨在身上的包里,“中医医生谁没有针灸包?一样颜色,一个款式,很稀奇?”
“秦掌珠,你是不是秦医生?”
秦掌珠没有正面回应。
虽然宋烟然是个急性子,脑子还直,可又不是傻子。
即便她再否认下去,以宋烟然的性子定会找很多证据调查求证。
怕是只会惊动更多人。
所以,她干脆懒得辩解了。
一副默认的态度,“现在是聊天的时候吗?”
宋烟然脸上浮现一抹震惊之色,“你……你……”
秦掌珠没理她,直接搀着人出了门外。
“秦掌珠,你这个大骗子!”
宋烟然吼叫一声,才迈开脚步跟了上去。
……
病房里,宋烟然的科室同事给穆文笙做完一系列检查,又处理了伤口,对守在病床前的宋烟然道,“宋医生,穆先生伤的不轻,要转到特护病房观察。”
“多谢,你们先出去吧。”
同事走以后,宋烟然冷着脸,瞅了一眼旁边站着的秦掌珠,语气阴阳怪气的,“劳驾您给瞧瞧呗?”
“医生刚才不是检查过了?再说,你也是医生,我留在这里也是无用,就撤了。”
说完,秦掌珠就想走。
宋烟然气呼呼的拦住她,“秦大医生,您深藏不露,医术高超,有您这样的大神医瞧,我才放心呢!”
她实在忍受不了宋烟然话里带刺,撑着已经乏累到虚空的身子,靠墙站着。
脸色苍白的厉害,跟宋烟然道歉,“抱歉,我不是成心的。”
“我不怪你隐藏身份,本来,我了解的神医秦少就是一个从不对外社交的人,要么,怎会是医学圈里的神秘大佬呢!但是,”
说到这里,宋烟然气得牙根痒痒,“你明知道我对你那个身份动了心思,你却一直不实言相告,是故意看我的笑话吗?背地里,是不是还嘲笑我呢?”
秦掌珠脸色有些尴尬,摸了摸秀致的鼻子,咳了一声,“一开始,是你靠近我的,我有躲过。”
“你的意思是,是我不要脸,非要贴着你。”
“你非要曲解我的意思的话,我也没办法。”
她叹了一声,又道,“但是,我是真心跟你道歉的。”
宋烟然冷哼一声,“行了吧你!若说一开始,是我不明就里,把你当成偶像一样靠近,可后来,明明是你利用我,一步一步靠近厉霂,成了他的主治医生。”
“既然你知道我接近他的目的只是为了给他治病,就该明白,我的出发点,没有恶意。”
“行!你骗我的事情后算,我问你,你要死要活的非得跟厉霂离婚,离婚后,好不容易恢复自由身,又巴巴的以另一种身份给他治病,绕了这么大的弯,你累不累啊?图什么?”
秦掌珠望向窗外不知何时下起的雨,“毕竟夫妻一场。”
“你这是对他念念不忘?”
“随你怎么认为吧。”说罢,她径直走向门口,补了一句,“我觉得以这种方式给他治病是最好的方式,毕竟,我和他关系很尴尬,宋烟然,你懂的,不是吗?”
“切!不就是让我闭嘴吗?”宋烟然漫不经心的翘了翘嘴角,“我可以闭嘴,但是,你觉得你伪装的再好,瞒得住厉霂?我都能把你识破,他那么腹黑老成的一个人,你确定没在他面前露出过狐狸尾巴?”
秦掌珠瞳孔微微一缩。
旋即,淡漠的勾了勾嘴角。
“掉不掉马,无所谓了。”
他现在厌恶透了她。
若是真的看破过她身份,知道她就是女扮男装的秦医生,大概以后再也不会见她……
无论任何身份。
秦掌珠从医院出来后,打了一辆车,直接回了中医堂。
回去第一时间,就写了一个药方给霍青。
让他帮她配好保胎药。
从那天开始,她卧床保胎,整整一个月。
期间,一直在秦家闭门不出。
倒是腾出许多时间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