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住的房间在外公隔壁。
是一间套房,一共两个房间。
周漾住一间,她和两个孩子们一间。
回房间时,两个孩子已经玩累了,睡着了。
秦掌珠洗完澡,刚准备上床时,周漾站在门口,轻声道,“秦小姐,我能不能跟您说件事?”
秦掌珠见周漾神色有异,于是,下床,和她去了外间客厅坐下。
“周漾,抱歉,一直没来得及关心你,这些日子辛苦你照顾孩子了。”
周漾摇摇头,面带微笑道,“秦小姐,您太客气了,这么晚打扰您休息,我其实是想跟您说辞职的。”
“怎么突然不做了?是不是薪水方面觉得不够?”
秦掌珠问。
周漾是师哥请来的育儿专业级保姆。
在照顾孩子方面,比她专业。
在带孩子方面的问题,很多都是跟周漾学习的。
周漾冷不丁要辞职,确实在她的意料之外。
“不是薪水问题,是……”
周漾有些欲言又止。
秦掌珠握住她的手,“周漾,我不拿你当外人,有什么话尽管跟我说。”
“是您请回秦家的那个眉姐……她似乎不喜欢我,又或者对我有意见,我每次一碰孩子,她盯着我的眼神好像觉得我会对孩子们不利似的。”
柳如眉?
秦掌珠蹙了蹙眉,“眉姨很喜欢孩子,是不是过于紧张孩子才格外谨慎的?”
周漾摇头,“她确实紧张孩子,对孩子们也好,但是,她似乎只允许她自己一个人带孩子,别人碰,她好像总是不放心似的,上次,我在阳台晾衣服,想想哭了,柳如眉上来就指责我没有看好孩子,还说我故意虐待孩子……”
说着,周漾便委屈的红了眼睛。
“秦小姐,我带想想和念念快一年了,我特别喜欢他们,怎么会虐待他们?柳如眉说的我好像就是个坏人似的,就比如这次,是你让我把想想念念带来酒店的,一开始她还横加阻挠呢。”
“抱歉,周漾,让你受委屈了,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秦掌珠安抚的拍拍她的肩膀,“眼下你就在酒店和孩子们一起住着,有我在呢,你受不了委屈。”
周漾郑重地点点头,“我知道现在走不合适,我其实也不是非要走,就是和柳如眉相处不下去……”
“我了解了,你只安心看顾好想想和念念就好。”
周漾吃了定心丸,情绪才好了一些,就回房间了。
秦掌珠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太晚了,就没有给柳如眉打电话。
她去浴室洗了个澡,出来后,就看到手机响了。
是宋厉霂打来的。
她本来要接的,可是想到这些天,他总是没空接她的电话,心里就有些生气。
不仅没有接电话,还关机了。
一觉睡到自然醒。
早晨陪外公用了早餐后,她说要回秦家一趟。
外公便留在酒店陪孩子们了。
中午,秦掌珠回到秦家,秦政业没在,只有柳如眉和两个佣人在。
看到秦掌珠时,柳如眉慌忙走过来,一脸焦急的问道,“秦小姐,想想和念念呢?周漾说要把他们带出去住一段时间,这样妥当吗?新环境,孩子们会不会不适应?”
一连串问题砸过来,甚至有些魔怔似的往她身后的门口观望,“想想和念念怎么没回来?”
秦掌珠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柳如眉哪里是过于紧张想想和念念,分明是有些疯癫状态了。
“柳姨。”秦掌珠眉头微微拧着,“想想念念最近都不会回来,周漾会照顾的,你放心吧,左右你在家这里也无事,不如回家休息吧。”
“不会回来?秦小姐,想想念念到底去哪儿?”
柳如眉焦急的好像跟剜了她一块肉似的紧张、担忧。
秦掌珠越瞧她越不对劲,脸色微微沉了沉,“柳姨,我看你状态不太好,还是回家休息吧。”
“秦小姐,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你这是要撵我走?”
柳如眉有些激动的拦住她,问。
秦掌珠有些不耐的扶额,“柳姨,你好像忘了自己的本分。”
她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
可柳如眉压根就听不进去,还要再说时,陈宇走了过来,拽住柳如眉,“妈,您别说了,秦小姐也说了,您需要暂时回去休息一下。”
“阿宇,我没事,我能动能跑的一身力气,干什么都不累,秦小姐还需要带孩子呢。”
柳如眉越说越激动,甚至有些语无伦次了。
陈宇干脆强行把柳如眉带离了秦家。
“妈,您到底是怎么了?您今天这么做,只会让秦小姐反感,秦小姐对我们已经是厚待了,您刚才那样纠缠太不应该了。”
柳如眉魔怔的摇着头,“阿宇,你不懂,想想念念离不开我,我得守着孩子们,孩子也离不开我。”
“妈!”陈宇第一次冲柳如眉低吼了一声,“您还没听出来刚才秦小姐的意思吗?”
“什么意思?”
柳如眉失神的问。
“您以后不要再去秦家了,就是这个意思。”
说完,陈宇就走了。
那边,秦掌珠坐在秦芍墨的床前,一边给他按摩身体,一边像以前那样碎碎念道,“哥,外公也来帝京了,他老人家可喜欢想想念念了。”
“哥,你不是爸的亲生儿子,这事,你知道吗?”
“宋厉霂和我和好了,我想给他一次机会,也想给我自己和孩子们一次机会,你觉得,我是不是太感情用事了?”
“哥,你什么时候才能醒啊……”
秦掌珠按摩完,又给他擦拭了脸,才下楼。
殊不知,们关上一刻,秦芍墨睁开了眼睛。
一只手撑着床头,艰难的坐了起来。
完成这一个动作,就像掏空了他浑身力气似的,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他活动了下手,撑着床沿试图站起来。
可是,刚起身,腿脚没有任何知觉。
整具身体就像是一滩烂泥似的倒在了地上。
……
“厉霂,你今晚能不能不走?”
唐馨微坐在病床上,望着那边坐在桌子前办公的男人,满含奢望的央求道。
宋厉霂合上笔记本电脑,取下耳机扔在桌子上,捏了捏眉心,望向她,“这些天,我一直在医院,现在你身体也稳定了,还闹什么?”
“我没闹,厉霂,我就是想让你陪我,毕竟我肚子里是你的孩子。”
“唐馨微!你别太过分!”
宋厉霂霍地起身,瞪着她,“唐家现在护不住你,你最好安生点,还是你觉得我没那个本事给你强行打胎?”
“……”
唐馨微被他骇人的目光吓得一抖,下意识的就捂住了小腹。
“厉霂,孩子是你的,你即便不想要,也不必拿我当仇人一样吧?”
“如果你继续得寸进尺,我们只能是敌对关系,唐馨微,你最好拎清自己。”
说完,他起身就走。
”厉霂,你别走……”唐馨微伸手去够,却直接摔在地上。
宋厉霂折回去,就把她抱了起来,放在了病床上。
他刚要松手,唐馨微却又拉着他的胳膊不放手,“厉霂,别走好不好?我在医院已经待了半个月了,我实在太无聊了,能不能让我助理过来照顾我?”
宋厉霂拧了拧眉,想了想,说:“好。”
这下,唐馨微高兴了,也没再敢缠着他不放。
她知道宋厉霂的底线在哪儿,确实不敢得寸进尺。
晚上,助理来了。
“带来了吗?”
唐馨微问。
助理把一个手机给了她,“您现在真的要跟那个人联系吗?”
“他现在在外面,能为我做事的只有他一个人。”
说着,唐馨微接过手机,拨了魏朝宗的手机号。
……
宋厉霂一天没联系上秦掌珠,心里急得不行。
给温家老宅打去了电话,也是无人接听。
江北见老板急得不行,劝道,“兴许太太太忙了吧?好不容易回去一次,不得跟同学啊发小什么的聚聚?”
这只是站在他一个男人的角度去想问题。
可是,宋厉霂一听,就变了脸。
因为他想到了那晚在凤溪镇夜市卖鱿鱼烧的那个人。
那是掌珠的发小。
现在想想,把她一个人留在凤溪镇不安全。
万一有人觊觎他老婆怎么办?
他把手机甩到一边,烦躁的扯了扯领子。
“这丫头到底干什么呢?也不接电话。”
他嘴里刚嘟哝一句,宋老爷子的电话就来了。
“厉霂,我不是叮嘱过你,要照顾好奶奶,你可倒好,把奶奶一个人留在樊山上,你可真放得下心。”
宋老爷子劈头盖脸就教训了他一通。
宋厉也没反驳,听他叨叨完,才说道,“掌珠在那边,我会让她抽空陪陪奶奶。”
“在个屁!!你奶奶今天才打过电话,说是掌珠回帝京了。”
“什么?”
宋厉霂大惊。
挂了电话就给秦掌珠拨电话。
可是那边依旧没动静。
“去秦家。”
宋厉霂命令江北。
江北见老板这么紧张,也不敢问,一脚油门就走了。
来到秦家时,恰好秦政业在家。
“宋少,你怎么来了?”
“掌珠呢?她回来了,是不是?“
秦政业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
他没忘记秦掌珠的叮嘱,暂时不把孩子的事情告诉他。
宋厉霂见秦政业否认,不信的上了二楼。
直接推门进了秦掌珠的卧室。
秦政业阻拦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宋厉霂进去的第一眼就已经看到了躺在床上的秦芍墨。
宋厉霂震惊的瞅着床上的男人。
男人瘦骨嶙峋的,五官轮廓显得非常突出,肤色苍白,闭着眼睛,若不是一旁的心电监护上闪着数字,他还以为看到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宋……宋少,掌珠不在这里。”
秦政业脸色惨白的挡在他面前,不太愿意让他看到秦芍墨的样子。
宋厉霂却是一把将秦政业扯到了一边儿,环视整个卧房,确认这间房的陈列装饰是秦掌珠的卧室时,脸色阴郁的指着床上的男人,“他是谁?为什么住在掌珠的房间?”
秦政业被他那煞人似的目光吓得心都哆嗦了一下,脸色更白了。
支支吾吾道,“他是掌珠的哥哥。”
”秦……芍墨?“
宋厉霂惊愕的几乎脱口而出的念出这个名字。
既熟悉又陌生。
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好像从哪里见过他似的。
关于秦家大少,他只听说年纪轻轻的就死在了国外。
至于为什么死,不得而知。
他也从未听秦掌珠提过关于秦芍墨的任何事情。
他疑惑的看向秦政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政业眼神躲闪了一下,才开口道,“芍墨当年在国外受了重伤,然后就成了植物人,一直躺到现在,是个植物人,掌珠这孩子和他哥哥亲,所以就把他哥放在她卧室了,方便随时照顾。”
宋厉霂听完后,愣了愣。
视线却一直在秦芍墨身上停留,秦政业走上前,道,“宋少,我们下楼吧,掌珠真的不在家。”
“秦芍墨是怎么受伤的?”
宋厉霂没走,却忽然问道。
秦政业沉吟了一下,回道,“中了子弹,从那之后就没醒来过。”
“枪伤?”
宋厉霂惊诧不已,走上前,伸手,揭开了秦芍墨身上的被子,撩起衣服,看到秦芍墨左侧腹部的确有一处疤痕。
确实是子弹留下来的疤。
秦政业没有说谎,可是,他的头却在看到那道弹痕时,开始头痛欲裂。
他使劲捶了捶脑袋,却更疼了。
脑子里像是钻了千万只蚂蚁似的疼。
“宋少,你没事吧?我看你脸色不好。”
秦政业假模假样的关心道。
宋厉霂没理他,只是深深地又瞥了一眼床上的秦芍墨。
他挣开上前扶他的秦政业,揉着额角下楼去了。
“掌珠到底去哪儿了?”
走之前,他问。
秦政业摇摇头,“她一向看不上我这个父亲,她去哪儿,也不会告诉我。”
宋厉霂愣哼了一声,起身走了。
等他走之后,秦政业急忙上了二楼,去看了秦芍墨。
他站在卧室里许久,仍是不敢看秦芍墨的脸。
这张脸,他以前最讨厌了。
没看到一次,就心生厌恶。
忽然,秦政业伸手,就要落向秦芍墨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