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秦掌珠愣住了，嗓子一下子哽住了。
    老太太忙道，“眼下厉霂娶唐馨微是板上钉钉的事，我也无力劝阻，这是个死局，你若继续留在帝京……”
    秦掌珠瞳孔颤了颤，视线渐渐地模糊了一片。
    然后，就听到了老太太的后半段话。
    “既然厉霂娶唐馨微是注定的结果，你继续留在帝京，你知道的，厉霂对你始终放不下，隔三差五的就去找你，现在巴厘岛那边的婚礼琐事都筹办妥当了，喜帖也发了，整个帝京都瞧着宋家的热闹，他若继续跟你纠缠下去，对你对他乃至整个宋家名誉都不好。”
    秦掌珠低着头，死死咬着唇，继续听老太太说下去。
    “掌珠，我老了，黄土埋半截的人了，没几天活头了，就盼着我这孙儿婚姻有个圆满，以前，你们折腾着离婚，我不管你们，那是我知道你们心里有对方，复婚是早晚的事情。”
    “可现在，这臭小子负了你，还有和唐馨微折腾出了孩子，我知道你心性高，是断断容不下这孩子的，要不然，早在我这孙子一次次求你复婚时你就心软回来了，既然你们彻底断了……”
    说到这里，老太太紧紧握住秦掌珠的手，“奶奶求你，彻底断了我这孙子对你的念想吧，既然他都要娶唐馨微了，就让他娶吧。”
    “管他以后日子过得好与坏，后悔也是他自己造的孽，我虽不喜欢唐馨微，可那孩子毕竟是宋家唯一的血脉。”
    “只有你走了，厉霂心里没了盼头，保不齐就会收了心思，和唐馨微把这日子好好过下去，我知道这么要求你，我老太太没脸，又自私，但是，我只是希望这个孩子有个健全的家……”
    老太太说完后，已是眼泪丝丝，满脸愧疚地看着她的反应。
    秦掌珠一字一句，很仔细地把老太太那些肺腑之言听完，良久，她低着头，垂着眉眼，一句话也没有说。
    直到老太太着急了，握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说，“掌珠，你不答应也没事的，本来这就是无理要求，你心里别怪奶奶，就当奶奶今天什么也没说。”
    秦掌珠缓缓地将手从她手里抽离，抬起头来，神色平静的像一潭死水。
    “我答应您。”
    宋老夫人听到想要听到的答案，先是惊喜了一下，继而心里又更加难受起来。
    有同情，有不忍，更多的是愧疚。
    老太太知道，她今天说的这些话，是在往秦掌珠心里扎刀子。
    可她也没有办法呀！
    既然秦掌珠和孙儿已经彻底没了复婚的希望，眼下唐馨微那边又怀了宋家的血脉，她只能促成一头好事。
    这世上，谁离了谁都能活下去。
    这日子啊，总得过下去。
    老太太保全的是她的曾孙子。
    “掌珠……奶奶知道让你难做了。”说着，宋老太太从枕头下拿出一个古风木制的首饰盒。
    首饰盒古典精致，上了锁。
    老太太小心翼翼的打开之后，里面装的是珠宝首饰。
    虽然秦掌珠不是珠宝行家，可也瞧得出来，这里面任意一件珠翠都价值不菲，甚至是文物级别的老物件。
    老太太把首饰盒往她怀里一塞，“掌珠，这是奶奶给你的补偿，你若还有其他要求尽管提，我都尽力满足你。”
    秦掌珠垂着眼睛，怔怔地盯着一盒子珠宝，撕裂的心脏被浓重的酸涩填满。
    又觉得无比讽刺、心寒。
    虽然她懂宋老夫人的难处和立场，也明白宋老夫人此举，只是单纯的为宋厉霂以及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谋长远打算，可是，她还是狠狠地伤到了。
    原来，老太太先前骂孙子的那些话，只是给她看的。
    也是，就算奶奶再喜欢她，可比起孙儿在老太太心里的位置，差距就很明显了。
    即便她在心里一遍遍的站在奶奶角度想问题，尽可能的去理解奶奶，可她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心里再强大，可是冷不丁被一直以来自认为很亲近的人撵，那种心情，她无法形容。
    总之，太疼了。
    他们宋家好像真的很爱送钱送东西啊！
    前段日子，她生日那天，宋厉霂送她价值百万的钻戒。
    几天前，宋老爷子给了她一张支票。
    现在，宋老夫人又给她一盒珠宝。
    她还真是香饽饽啊！
    个个给她送好处。
    她苦涩的呵呵笑了两声，强忍着眼眶里打转的眼泪，保持着最后的体面，不让这些情绪流露出来。
    她紧紧抱着那盒沉甸甸的珠宝，微微弯着眉眼，“好，奶奶您给的，我收下，我会离开的干干净净的。”
    宋老夫人见她没有拒绝，还爽快地收下了，压抑的心瞬间就通畅了。
    老太太伸手，将她鬓边的一缕发捋到耳后，面容慈爱的叹了一口气，“我就知道你这孩子懂事，懂事的让奶奶心疼呐。”
    老太太说着，还是不忍不舍又自责的掉了几滴眼泪。
    秦掌珠没有吭声，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她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还是最疼爱她的师傅、奶奶。
    手里的首饰盒像是大山一样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和收老爷子那张支票一样，她必须收，而且当着他们一个个的面收下。
    这样他们才能够安心。
    “掌珠，你想好了去哪儿就告诉我，奶奶可以为你安排好一切。”
    老太太说。
    “这您就不要管了。”她淡淡的笑了一下，“没人知道我去哪儿的话，就等于和宋厉霂彻底断了联系，不好吗？”
    老夫人张了张嘴，满脸愧色的点点头，“既是这样，奶奶不问便是了，还有我们谈话的内容别告诉厉霂。”
    “那是自然。”
    “别怪奶奶，掌珠。”宋老夫人拉住她的手，拍了拍，“奶奶是打心眼里疼你的，其实你们闹成这样，你与其留在帝京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结婚，不如离开这个伤心地，兴许你以后会遇到一个疼惜你，爱你的人。”
    秦掌珠敷衍地点了点头。
    “您保重，我先走了。”
    说完，她起身出了病房。
    那边，宋厉霂在医院门口的车前等秦掌珠的间隙，江凤华没走，站在他身边有一句没一句的找话题。
    他烦闷地应对了几句。
    “厉霂，你当真要娶唐馨微？”
    江凤华问。
    宋厉霂冷淡的睨了她一眼，“我和她要结婚的新闻满天飞，您不知道？”
    “你爷爷恨不得把唐馨微和肚子里的货供起来了，谁不知道？”
    “所以，你想说什么？”
    江凤华扯了扯嘴角，“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顺着老爷子的意思，要娶唐馨微了？之前，你的态度可是强硬的很呢！”
    宋厉霂依旧寡淡的语气，“您对此很有意见？”
    “你都愿意娶了，那我这个未来婆婆自然就没说话了，再说，我说的，你会听吗？”
    “不会。”
    他冰冷的咬出两个字，让江凤华脸色僵了僵。
    “厉霂，不管你如何看我，我都是你名义上的母亲……”
    “所以……”宋厉霂皱着眉，脸色沉沉的盯着她，“这些年，我可有亏待您？还是说，您背地里做的那些事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给您兜底？”
    江凤华一听慌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您是几个意思？”
    “……”
    江凤华抿了抿嘴角，瞧着对方那冷沉的脸，不敢再说了。
    宋厉霂却是直接把话挑明了说，“您扶持这个，扶持那个，养一个个玩物女儿为您在豪门圈里，笼络人际关系，不就是为了给自己那小儿子铺路？”
    江凤华都吓死了，没想到宋厉霂把她看那么透。
    事实上，也就她自作聪明，自以为野心掩藏的很好。
    “你弟弟还小，不堪大用，放心，就是再来个十年，也不会动摇你的位置。”
    江凤华说着场面虚话。
    宋厉霂冷哼一声，满脸不屑。
    话都说明了，她还在装，就更懒得跟她再说什么。
    江凤华赔着笑，还要再说些什么，就看到秦掌珠从医院走了出来。
    她手里似乎抱着什么东西。
    等秦掌珠走近时，才瞧清楚怀里抱着的是一个昂贵古雅的首饰盒。
    她分明记得秦掌珠之前来医院时，是空手来的。
    那……
    江凤华瞪大了眼睛。
    这首饰盒一看就是几十年前的老物件，单看盒子材质都值钱的很。
    更别提里面放着的东西了。
    想必里面肯定是珍贵珠宝首饰。
    “掌珠，你这首饰盒是奶奶给你的？”
    她迫不及待的问道。
    眼睛直溜溜的在首饰盒上打转，恨不得把那盒子给盯穿出一个洞来。
    秦掌珠没想到宋厉霂没有走，一出医院门口，就碰到了。
    而且，还有这个前婆婆江凤华。
    瞅着江凤华那毫不掩饰的探究且又贪婪的眼神，她态度冷淡的回了一句，“奶奶给我的，不值什么钱。”
    江凤华阅尽千帆，怎会瞧不出来盒子里面是宝贵东西？
    “呦！还怕我给你抢吗？我就是想看看你奶奶给了你什么好东西？”江凤华说着，伸手就要去夺她手里的盒子。
    却被宋厉霂先一步，将秦掌珠直接塞进了车里。
    “我们该走了。”
    说完，宋厉霂上车，坐进了驾驶位，连意思一下拉江凤华一程都没有。
    直接发动引擎走了。
    江凤华气得抓心挠肝的，又无计可施。
    而这边，回去的路上，秦掌珠一声不吭，怀里还抱着那个首饰盒。
    宋厉霂余光里瞟了她一眼，“这个首饰盒我见过，是奶奶年轻时的嫁妆。”
    秦掌珠闷闷地嗯了一声，“的确是奶奶给的。”
    “为什么突然给你这个，这里面的东西可是奶奶曾经最珍贵的，连我想看一眼都不被允许。”
    “奶奶说我给她做了手术，这是谢礼。”说着，她看了他一眼，“怎么？你觉得我不配拥有？”
    “当然不是。”他默了默说，“只是觉得奶奶突然给你这么贵重的东西有点惊讶罢了。”
    “有什么惊讶的，宋老爷子不也给我送了一张支票？”
    宋厉霂盯着她越发阴冷的表情，皱了皱眉，“收了就收了吧。”
    “好处自然是要收的。”
    “你不是那种人。”
    “哪种人？”
    “掌珠。”他终于察觉到她似乎有些不对劲，扭头看了她，“奶奶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嗯，说了很多，纯粹闲聊。”
    她淡淡回道。
    宋厉霂似乎也觉得没什么，便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回秦家还是秋陵医院？”
    他转了个话题，问。
    秦掌珠回道，“医院。”
    “下午了，还要去吗？”
    “嗯，工作忙。”
    “中午都没吃饭，要不要先吃个饭？”
    “不了。”她语气更淡了，“医院里事情很多。”“大半夜的，你去哪儿？”宋厉霂挂断电话，盯着面色慌张的秦掌珠，还以为她真的临时变卦要逃婚，脸色阴郁的吓人：“秦掌珠，我说了，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秦掌珠抓住他的手，连忙道：“不是！你误会！我……我想去见爷爷！”
    “见爷爷？然后告诉他，我们假结婚？”宋厉霂幽冷的眸，萃了冰似的瞪着她：“我警告你，闭嘴！”
    说着，一只手圈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提了下来，往楼上走去。
    秦掌珠心里又急又气，奈何不知如何解释，干脆扯了一个慌：“宋厉霂，实话告诉你吧，我从小有感应能力超出常人，小时候拜过师傅算过卦，我现在心里很慌，总觉得会出什么事，你带去看看爷爷，我担心爷爷的身体会出什么状况。”
    宋厉霂一听，脸色愈加阴沉，抬手，扼住了她的脖颈，寒声道：“你敢拿爷爷的身体开玩笑，我掐死你！”
    秦掌珠喘不过来气，干脆脸都不要了，说道:“我可是神算子！我不仅知道爷爷会有生命危险，还知道你腹部左侧有道疤，大腿……有块胎记！”
    宋厉霂直接愣住了！
    耳尖一热，甩开了她:“你怎么知道？”
    除非和他亲密过，若不然，她是不可能知道他身体上的细节。
    莫非……
    宋厉霂眸色一凛，“难道刚才你趁我洗澡的时候，偷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