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铃碎了。
    “我知道了。”
    洪婧文神色淡然。
    白蛇眼眶湿红，气笑了，它说：
    [再往前一步，没有什么可以护着你了。]
    银铃碎，抵一命。
    如果没有这银铃，方才的洪婧文已然死了。
    而清远寺内，正在打坐的清远大师手腕间的佛珠亦碎了一地，他睁开深邃的眼睛，看着一地的珠子，终是叹了一口气。
    洪婧文听出了它的言外之意，却没有后退的念头，她只是安慰地对着白蛇笑了笑，她说：
    “小家伙，你知道，我最不听劝。”
    白蛇扭过头，继续带路，它默默调动灵力，一层又一层包围着洪婧文。
    一开始和天道做交易，保护洪婧文，它得道飞升，可现在，对它来说，保护她，早已不只是交易那么简单。
    它希望她好好活着。
    你永远不能低估一个人的极限，更不能质疑一个人心中的信念之强烈。
    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他们有血有肉，有情有义，没有一个绝对的好人，但也没有一个绝对的坏人，但不管是哪种人，最初的他们，都只是自己。
    洪婧文来到了山顶，如愿见到了雪莲，以及雪莲仙子。
    和白蛇说的一样，雪莲仙子不会轻易答应她。
    “你能爬到山顶，除了那件法器，就是白蛇的相护，如果你想要摘下雪莲，那就用你自己的实力告诉我，你可以凭借自己在这雪山顶活过七天七夜。”
    雪莲仙子说。
    白蛇挡在洪婧文前面，它直视这位清冷不染尘世的仙子。
    [我虽是妖，但也知道人族之弱小，你要她一个人在这七天七夜，无异于要了她的命。]
    仙子好笑道：“求药的是你们，不是我。如果连这都做不到，凭什么我要把雪莲送给你们？她本就是为了救人一命而来，一命偿一命，有何不可？”
    天底下没有白来的宴席，没有等价的交换怎么能得到想要的东西。
    “小家伙，仙子说的对。”
    洪婧文低头对白蛇说。
    “仙子，请从现在开始，我会坚持七天七夜的。”
    她抬头看向雪莲仙子。
    “好。”
    雪莲仙子眼里划过一抹欣赏。
    在她看来，洪婧文必死无疑，她也很想知道，洪婧文是否能够坚持下来，是否会中途而废。
    她施了法术，让洪婧文七日内没有饥饿的困扰，将洪婧文送到了雪山深处最寒冷的峭壁旁。
    白蛇没有犹豫，一同跟上。
    它封住自己的灵脉，问：
    “这样，仙子还要怀疑我会作弊吗？”
    雪莲仙子似是没有想到它的举动，怔愣几瞬，才露出笑容。
    “自然不会。”
    一人一蛇待在一处。
    白蛇看着洪婧文一点一点蜷缩着身子。
    “好冷……好疼啊……”
    它听到她的低语，心里一酸。
    洪婧文那么娇气，最是怕冷，最是怕疼了。
    可为了那个人，她依旧下了这个赌注。
    以命作为赌注。
    蛇心本凉，可也会触动。
    白蛇默默窝进洪婧文的怀里和她一起感受这寒冷。
    妖族尚且撑不住，更何况人族呢？
    洪婧文在意识模糊的瞬间，想起了很多事。
    她以为她来到这个世界，会被捅死，会被害死，会被毒死，甚至会被饿死。
    但唯独没有想到会被冻死。
    真的，好冷啊。
    好想回家啊。
    可是卫凌慕还在等着我呢。
    我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卫凌慕前面，他要是知道了，会哭的吧？
    在她再也撑不住的那一刻，她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安稳的怀抱。
    “仙子只说我不能使用灵力护她，却没说我不可以与她一同受罪。”
    洪婧文被人抱着。
    那人几乎与雪地融为一体，他肤色冷白，一身白衣，三千银丝飞扬，一双血色红眸，不带任何温度地看着雪莲仙子。
    雪莲仙子似是没想到会见此一幕，她不是很理解，问道：“白蛇，你千年来一直拒绝修成人形，可此刻却为了一个凡人破戒，化成人形，修了男身，值得吗？”
    妖族修成人形，便意味着要与人族牵扯，再没有了从前肆意的日子。
    白蛇向往自由，厌恶禁锢，可此刻却画地为牢。
    “她值得。”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子，再一次复述：
    “她值得。”
    她对于他来说，是知己，亦是朋友，是他千年来最耀眼的光。
    蛇身凉透，但人身温暖，不能用灵力护你，那便这样抱着你，为你遮去少许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