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外，马蹄声四起，尘土飞扬。
    印有杨字的旗帜在风中飞舞，杨金刃和卫灵儿骑着马，千里奔赴。
    昔日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此刻策马扬鞭，眉目间已经不再是曾经的稚气，带着稳重和决绝。
    在得知杨金戈父子死讯时，杨金刃一百个不相信，他紧攥着信纸，眉毛拧作一团，喃喃道：“杨金戈……怎么会……不可能！他一定是假死，对，就是这样！”
    他远在东瀛，不能及时赶回大梁赴杨金戈父子的葬礼，已是心痛。
    但杨家此后，只有他一个男儿，杨金戈走后，再无人为他兜底了。
    夜深人静时，杨金刃爬到屋顶，对月饮酒。
    他想起来好多往事。
    他记得儿时每次偷懒不练剑，祖父提着刀怒气冲冲地抓他，杨金戈挡在他前面;他记得他和卫灵儿每次不对头地拌嘴，杨金戈头疼地按着眉间;他记得战场上，危急时刻杨金戈毫不犹豫为他挡剑;他记得杨金戈日日夜夜精心雕磨的那串牡丹花簪，杨金戈说，那是给她未婚妻子的新婚礼物。
    是啊，他还没有见证杨金戈和郭静怡的大婚，杨金戈也没能等到他策马回家。
    他们还有好多喝不完的酒，说不完的话。
    可是杨金戈言而无信。
    他居然把烂摊子全都丢给他，一个人自己潇洒地走了。
    想到这，杨金刃又仰头灌了一口烈酒，一不小心呛到了自己。
    “你真可恶……”
    而一个月后，卫灵儿赶到东瀛，告诉了他杨家谋逆一案。
    杨金刃气极反笑，捏碎了手中的茶杯，他讥笑道：“好一个新帝，杨家谋逆？在杨金戈拼命守下的疆土上高枕无忧，却还打着清君侧的理由安上谋逆之罪。”
    卫灵儿安静地替他包扎割伤的手。
    杨金刃问：“……将军府真的无人生还吗……”
    卫灵儿沉默地点了点头。
    那一夜，杨金刃把自己关在书房一宿。
    第二日一清早，他进宫向瀛皇请罪，一回到王府清点杨家军。
    卫灵儿站在房门旁，扶着门，看着院中练剑的少年。
    直到汗湿脸庞，杨金刃才收起剑，他转头对卫灵儿说：“我要回大梁了。”
    他对卫灵儿扬出一抹安抚的笑容：“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你舟车劳顿，就留在王府，好不好？”
    卫灵儿沉默地看着他，终是点头。
    杨金戈带着杨家军即刻启程，在离开东瀛皇城时，却遇见了不速之客。
    看到熟悉的身影，他有片刻的慌乱，问：“不是叫你留在皇城吗？你怎么跟过来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跟过来了，本公主一直在你前面，大梁是我家，我还不能回家吗？”
    卫灵儿说完，骑着马带着公主亲卫率先离去。
    杨金刃失语地看着，他眼底湿润，笑了笑，策马追去。
    他们都知道，这一走怕是再也回不来。
    但苟且偷生，偏安一隅，素来不是他杨金刃会做的事。
    杨家，没有罪。
    而杨采意跟随黑风来到无情殿。
    在这殿中，她看到了消失已久的卫凌慕。
    卫凌慕正在着手调动手下的人，攻入城中，救下洪婧文。
    他们部署了五日，带着兵一同驻扎在京城外。
    黎明将近，卫凌慕和杨采意各骑一马，站在队伍前列，他们听到了一阵阵马蹄声。
    二人侧目，只见挂着杨家旗帜和郭家旗帜的军队从东方和西方各自前来。
    为首者是杨家杨金刃和郭家郭静怡。
    卫灵儿眼尖地看到卫凌慕，惊喜道：“哥，你的腿好了！”
    “嗯，好了。”
    卫凌慕朝她轻笑，而后看向身后两位将军。
    “殿下。”
    杨金刃唤道。
    卫凌慕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他不知是在对谁说：“对不起……”
    杨金戈，杨金刃，还有郭静怡。
    “多说无益，我这一路赶来，已经知道了卫凌昱意欲迎娶婧文一事，就是今日。”
    郭静怡看向紧闭的城门，目光森然。
    大军压城，消息递到宫中，卫凌昱仿佛早就知道一样，只是平淡地说着：“开城门，放行。”
    大军畅通无阻，卫凌昱和卫凌慕在殿中对峙。
    “你终于来了。”
    卫凌昱擦干剑身，抬眸看向来者。
    卫凌慕提着剑站在原地，说：“这场对局，你等了很久了吧？”
    两位天之骄子对招，卫凌慕招招压制，却都留有余地，即便如此，还是能够剑指卫凌昱的喉咙。
    “我输了。”
    卫凌昱面色平静，说。
    卫凌慕看着剑尖的血珠，只问：“她呢？”
    卫凌昱诧异地看着他。
    卫凌慕神色不变，说：“皇位于我，犹如浮云，我只要她。”
    闻言，卫凌昱自嘲一笑，率先离去，为卫凌慕引路，来到皇后的宫殿。
    可是打开殿门，却没有任何人影。
    卫凌慕架起剑，直指卫凌昱的喉，他眼底染上戾气，沉声问：“她呢？”
    正是此时，东边光芒愈加刺眼，卫凌慕转头望去，心底没来由一阵刺痛，他连忙离开皇宫，翻身上马，奔往那道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