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予安是个出色的领头羊。
他成功地解决了冷茗的配合问题,也很认真地把他当作队伍中的一员来安排,让每一位队员的价值都在团队中发挥到最大。
他是天生的领导者。
进入到属于宋予安的队伍里,冷茗刚开始有点儿无所适从。
他还记得之前队伍里队友的吐槽。
“冷茗你别冲那么靠前呀。”
“我们还没过去,你就被集火弄死了,剩下的我们根本没办法打。”
“都怪冷茗冲得太莽了!我都来不及给他加盾的。”
想到之前队友的吐槽,冷茗抿了抿唇,连着打了好几局,都有种畏畏缩缩的感觉。
宋予安敏锐地发现了这个问题,在一局游戏结束之后拉着队友复盘,讲到了这一点。
“阿茗,你放开打,打得太拘束,会让你刺客的优势难以发挥出来。”
刺客这个位置,是需要孤注一掷的勇气和独当一面的决策力的。
一时的犹豫不决,会让刺客失去刺杀敌手的最好时机;一次的鲁莽和疏忽,会让队伍立刻陷入以少敌多的劣势。
冷茗打得太过保守,自然就失去了刺客的这个特性。
“阿茗。”
宋予安看向沉默不发的冷茗,语气温柔至极,完全没有半点儿责怪的意思。
“我知道你刚入队,可能还有很多需要适应的地方,慢慢来,一定会更好的。”
“今天先到这里吧,大家都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
半夜三点,属实是让他们有些熬不住了。
小队的人稀稀拉拉往外走,冷茗落在最后面。
他隐约听到了前面的人在和宋予安小声吐槽他。
“干嘛要把晚诗换走啊,真是的。”
“冷茗打得畏畏缩缩,这样下去,教练们下次来看对抗赛会骂我们的。”
“都怪教练……”
宋予安蹙了蹙眉,“好啦,这种类似的话不要再说了。”
“阿茗刚刚入队,很多地方还没有适应,他既然是我们的队友,我们就一定要努力帮他融入队伍。”
“我相信,他之后一定会慢慢变好的。”
“就你是个老好人!那冰块儿话都不跟你说几句,你还要对他笑……”
两人渐行渐远。
冷茗愣在了原地,心脏好像被绵羊的角轻轻撞了一下,酥酥麻麻的。
夏日的晚风带着独属于它的燥热,拂过心头,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种下小小的种子。
之后的青训生活里,种子慢慢发芽,终有一天变成了葱葱郁郁的参天大树。
冷茗知道自己不太对劲。
宋予安说到做到,带着他慢慢融入了新队伍的配合之中。
每一次每一次,在刺客单骑进敌营的时候,巫医的盾也是最先落到刺客身上的。
只要巫医不死,刺客就不会死在敌人手下。
很奇怪。
宋予安明明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巫医,带来的,却是独一无二的安全感。
……
几个月后。
“阿茗,你的十六岁生日是不是快要到了?”
温柔的少年坐在休息室的小沙发上,浅浅笑着,“你希望自己分化成什么性别?”
“是香香软软的omega,还是身形高大的alpha,亦或是没有特殊时期困扰的beta?”
冷茗之前都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宋予安这么一问,他才意识到,自己马上就要分化了。
宋予安是alpha,未来肯定是要找一位omega当作另一半的……
冷茗之前一直对于性别分化这方面的事情持无所谓态度,也从来没有把分化这件事放在心上过。
如今宋予安这句话,却让冷茗重新想起了这一点。
冷茗坐在小沙发上,倚着靠枕,淡淡地道,“都还好。”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他却隐隐希望自己是omega或者beta。
omega就更好了,宋予安易感期的时候,他可以让宋予安不那么难受,实在不行,beta他也可以接受的……
三分之二的概率,他的运气应该不会那么差吧?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冷茗空闲的时候一直都在焦虑这件事情。
某日训练的时候,他本来在认真地训练自己的战斗技巧,眼前却莫名地眩晕了一阵。
莫名其妙的烦躁感让他蹙紧了眉头,不耐烦地伸手去摸自己的后脖颈。
怎么这么烫?
一队选拔即将来临,他没什么时间多想,就又投入了战斗之中。
等到夜晚,这股燥热和眩晕感却愈发强烈。
冷茗意识到,自己这是要分化了。
他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想要去跟教练请假,身形却微微一晃,立马就想要一脑袋往下栽。
宋予安注意到身边的动静,迷惑地扭头看去,看见的场面却让他瞳孔骤缩。
“阿茗!”
少年撑住冷茗的身体,语速很快,带着他往门口走。
“你分化了?我带你去医院。”
“不必,明天就是一队选拔了,我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赶回来……”冷茗一把将他推开,“我自己去,没问题的。”
他不希望宋予安因为自己错过正式选拔的时间。
现在已经很晚了,等他回来还不知道要多晚,势必会影响选拔比赛的状态。
宋予安不赞同地放冷了声音,隐隐带着点儿怒气,“你自己这样怎么去医院?”
“你总是这样,有什么事儿总是憋在心里,你说出来不行么!我又不是不帮你!”
之前隐忍的所有怒火都因为这件事情迅速爆发。
宋予安揪着冷茗的领子,脸上堆砌着浓浓的失望和难过之色,手背上的青筋用力到崩起。
“冷茗,感冒发烧胃病都自己忍着,哪怕需要我陪的时候你也不叫我。”
“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过朋友!”
冷茗怔了怔,面前的人从来没有生过气,他霎时被宋予安的爆发吓得有点儿懵。
他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只是不想麻烦别人。
看着面前脸色苍白的少年,宋予安轻轻合眼,缓缓叹了一口气,一把将冷茗扯上后背,踏着星夜往外走。
少年人的身形还很清瘦,但很有力量,将他背得稳稳当当。
天上的星星撒成碎钻,彩色的星河酿着凌冽的酒。
夜空下,晕眩的视线和少年宽厚结实的后背混成最温柔的安全感,在多年之后仍旧能够从记忆里回味到甘甜。
宋予安轻声道。
“阿茗,我很乐意被你麻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