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泛踏入屋内,只见戏忠端坐于案牍之后,围棋棋盘置于其上,他全神贯注地凝视着棋盘上的残局,眉头紧锁,思考着破局之策,不时轻啜一口茶汤,尽显从容与淡定。
“张县尉光临寒舍,戏忠已在此恭候多时,请入座。”
戏忠见张泛三人到来,微愣片刻,随即指向座位,微笑着招呼道。
他目光锐利,迅速辨认出:“若是戏某所料不差,这位应是张管家,而那位便是新任的高班主吧。”
张茂和高顺点头致意,张泛则笑着回应:“那我就不客气了。”
而后他转向张茂吩咐道:“张管家,请将带给戏先生的见面礼呈上。”
张茂应声答道:“是,公子。”
随后,他将装有文房四宝的檀木箱子轻轻放在一旁的桌上。
张泛笑着对戏忠说道:“初次相见,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戏忠轻摇折扇,笑意盈盈地回应:“多谢张县尉的美意。”
他坦然收下礼物,尽显从容。
既无贪财之态,亦无推拒之意,此举让张泛对他的好感倍增。
随后,戏忠从汤壶中倒出三碗茶汤,微笑着邀请道:“这是戏某亲自煮制的茶汤,三位不妨品尝一下。”
尽管张泛不太喜欢这如同喝粥般的茶汤,但他对汉末士族钟爱此物的习惯,倒也理解并尊重。
汉末时期的饮食结构相对简易,所谓的美食,不过是简单烹煮的食物,没有后世复杂的处理工艺和各式各样的辅材。
因此,食物口感较为油腻,而饮用茶汤不仅可以解腻,也彰显一种独特的品位。
张泛轻抿了一口,所谓的茶汤,至于味道,他就不去评价了。
随后张泛有些疑惑的问道:“我刚刚在门口听闻先生仆从提及,戏先生已知我要来?”
“昨日李县令已透露,是戏某举荐了你,想必张县尉心中定有疑虑。且今日有人打探戏某的消息。”
戏忠看着张泛的动作,微微蹙眉,而后又微笑道:“以张县尉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收到消息后,定会立刻前来拜访。戏某略微推算,大约就在午时过后。”
戏忠的话,让张泛既惊又喜。
惊的是戏忠的观察收集信息和推算谋划能力之强,连自己的行动时间,都能推算得如此准确。
喜的是戏忠似乎对他并无排斥之意,若能将如此人才,收为己用,实为幸事。
张泛见戏忠旁边的围棋,笑问:“先生喜好下棋?”
“只是爱好而已。”
戏忠将棋盘推向张泛,微笑着说道:“张县尉若有雅兴,不妨与我对弈一局。”
“那便请教先生了。”
两人随即各执黑白子,开始了一场激烈的棋局。
前世的张泛,曾认真学过围棋,虽段位不高,仅有业余五段,但重生后的他智力大增,头脑清晰,前世难以掌握的布局,如今已能信手拈来。
后世的围棋,已有两千余年的发展历史,各种奇妙的布局思路与破局技艺,日新月异,层出不穷。
张泛凭借后世所知,奇妙的布局思路,和精妙的破局手法,在与戏忠的棋局中,频频化险为夷。
起初,戏忠尚显游刃有余,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逐渐认真起来。
最终,经过一个半时辰的激战,张泛以微小优势,险胜戏忠三目。
“戏先生,承让了。”
张泛放下黑子,拱手行礼。
对于败给张泛,戏忠并未介怀,反而颇感欣慰。
他用闪烁着智慧光芒的眼神看着张泛道:“若苍生为棋盘上的黑白子,公子是否愿意与忠共弈一局?”
“戏先生,说笑了。张某不过是仗着祖荫,在马邑城中度日,只求一世安稳。”
张泛被戏忠的眼神,看得心中一凛,他谨慎的回答道:“如今虽侥幸得此县尉之职,放眼天下,不过也是无名小卒,何敢妄谈苍生?”
“身具乱世贪狼命格,果然谨慎!”
戏忠抚掌大笑道:“若张县尉真的只求安稳,岂会在此与忠对弈?”
戏忠着实给了张泛太多的惊讶,竟然能够洞穿人心,看到他乱世贪狼的命格?
那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也精通相面之术?
这便是汉末三国时期,站在巅峰的超级谋士吗?
其洞察力实在令人胆寒,张泛心里一横,脸上突然闪过一丝杀机。
今日若能将戏忠,顺利招揽至麾下,自然是皆大欢喜。
但若戏忠不能为他所用,则必须尽快铲除,绝不能让他落入曹操等人之手,否则后患无穷。
“张县尉竟对戏某起了杀心,果然是个果断之人。”
戏忠对于张泛的杀意,并不担心,反而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张泛的表情,略带赞赏地说道。
“先生明察秋毫,洞悉人心,料事如神,张某佩服之至。”
既然已被看穿,张泛便不再掩饰,缓和了脸上的表情,恭敬地向戏忠拱手道:“既如此,先生可知张某此行,所为何来?”
“乱世贪狼,生性贪婪,尤其对自己欣赏的人才,那更是势在必得。”
戏忠从容一笑,继而说道:“张县尉此番前来,定是为了招揽戏某。”
“戏先生如此坦诚,张某便不藏着掖着了。”
张泛见戏忠直言不讳,便坦言道:“张某此行确实有意招揽先生之意,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戏忠没有回答,反而笑着反问张泛道:“若公子将来主政一方,会如何施政?”
张泛听到这个问题,心中不禁一凛,这似乎是前世小说中,主角招揽人才时,必被问及的问题之一。
不过吐槽归吐槽,张泛还是诚恳说道:“若张某主政一方,自当重农业,兴商业,练强兵,善待黎民,严明律法,民心归附于内,强兵御敌于外。”
戏忠点头微笑,又问道:“敢问公子之志?”
得了,又是经典问题之一。
张泛已不打算再有所保留,成败在此一举。
“当今圣上昏庸无道,重用宦官奸臣,卖官鬻爵,加之内有灾祸不断,外有敌寇环伺,百姓生活困苦,民不聊生,朝野动荡。”
他毫不掩饰野心,铿锵有力地说道:“大汉的统治根基,已受重创。乱世将至,非人力所所能挽回。待到乱世开启,我欲起兵剑指中原,逐鹿天下,旨在重整河山,继而开创一代盛世!”
听到张泛的这番话,戏忠心中已然明了,这位看似年轻的张泛,实则是个深谋远虑、志存高远的人物。
他的这番言辞,虽然看似鲁莽,实则是一种高明的阳谋。
戏忠心中暗自赞叹:好一个乱世贪狼!
此刻,戏忠面临着两个选择:要么投效张泛,助他一统天下;要么被张泛所杀,成为他大业的垫脚石。
张泛敢这么干,可以这么干,更能这么干!
别看李费貌似挺敬重他,凡事很倚重他。
但是,若是张泛真的将他诛杀于此,那李费顶多是责备张泛一番,再为他戏忠留下几滴不值钱的眼泪。
张泛敢如此行事,必有其过人之处。
从张泛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杀伐果断之气,戏忠深知这是个值得追随之人。
而戏忠对大汉朝廷,并无太多忠诚,没有报效朝廷的意愿。
否则,以他的能力,岂能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幕僚?
学会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不,他的忠诚,他的才华,只属于那些能够让他施展才华、实现抱负的明主。
此刻,他戏忠愿意为张泛效力,与其共进退,辅佐其成就一番大业,在历史留下浓重的一笔!
想及此处,戏忠长身而起,对张泛躬身行礼,坚定地说道:“张公之志,忠已知之。愿为主公大业,效犬马之劳,万死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