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喝之后，已是夜里十点多。
赵海帆、李向风、杨晓雨就打算住在凤仙书寓。
如果连夜赶回闸北巷子，路上会被日本宪兵队和伪警察盘查。
而且，赵海帆也很担心，一旦回去了，天亮之前，吴亦婵就会找到他，一旦碰头就可能被特高课特工盯梢。
“我和军统之花婵姐的关系，那可真是……”
赵海帆所在的房间。
他面对的不是接客的美人先生，而是本家林凤仙。
“凤仙姐，我都已经给你打了150元的欠条，你怎么还不依不饶？你说凤仙书寓从不赊账，可凡事都有第一次。假如真有人白嫖了，还能给你带来好运呢。”
林凤仙不说什么，一直似笑非笑看着他。
赵海帆一把将林凤仙拽到了怀里，轻笑道：“要不，你陪我？”
林凤仙丰腴的身体扭动，推开了赵海帆，哼声道：“等以后更熟悉了，再让你领教我的手段。
我赖在你的房间，不想陪你睡觉，更不想找你麻烦，只是想问你，你是不是军统的人？”
看着这娇美风韵的女人，听着她很为急切，似乎老道，也似乎天真的话语。
赵海帆料定自己没有露出破绽，心道，我不但是军统的人，我甚至是戴老板麾下血海队的夜鹰，可我能告诉你吗？
看到赵海帆迟疑了，林凤仙惹火笑道：“老娘多年来看男人的眼光果然没错，你果然是军统的人，能介绍我加入军统吗？我想变成女特工，抗日！”
“林本家，你真可怕，你一直这么说话，我都不敢在这里待下去了。”赵海帆心道，你见人就打听军统，就不怕让日本人听到了，绑走了你或者暗杀了你，可眼下，我也不方便过多的提醒你。你千娇百媚，可你的命运跟我无关。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不怕死，哪怕落到了鬼子手里，遭受了严刑拷打之后，我也不当叛徒。
据我了解，军统发展了很多外围成员，各种职业的人都有，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就没有发展到我。”
林凤仙一直这么说。
刚开始，赵海帆觉得她天真，可渐渐的，就感觉到她的江湖阅历相当老道。
看过她的面相，这女人眼下没什么问题，但是以后就说不定了。
凤仙书寓这种地方，什么样的人都会接触。
军统，中统，特高课，还有正在慢慢成规模的伪特工总部……
“林凤仙，我用自己的人头给你保证，我肯定不是军统的人。在这乱世，我没有什么志向，对将来也没有过多的想法，只想多赚点钱，只求活下去。”赵海帆看着她，非常认真说道。
“好吧……”
林凤仙咬着嘴唇，瞪了他一眼，轻晃胯部转身，走了出去。
片刻之后，一个美人先生走了进来。
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容貌娇美，身姿曼妙，细皮嫩肉。
“十里洋场，花也怜侬。”
女子说了凤仙书寓的口头禅，妩媚看着赵海帆，“小女子花名萍儿，服侍老板过夜……”
……
上午。
回到闸北。
看到春梦堂那座小楼已经被火烧了。
可见日本宪兵队沪北队部，非常的愤怒。
在他们的管辖范围内，出身同文书院的日谍福原樱，就那么被弄死了？
可在赵海帆看来，之后100年内，没人会知道，那个雨夜，春梦堂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弄堂那条街。
看到鹏益康药铺被查封了。
上面有日本宪兵队和伪警察署的封条。
陈北才、葛香玉、陈北娅的尸体，应该都被伪警察弄走了。
但是还有一口气的陈鹏凯，很可能落到日本特高课手里。
高有志和日本宪兵队沪北队部商量好了接管药铺，但是他阻止不了特高课对陈鹏凯的审问。
陈鹏凯已然高度残废，说不出来，也写不出来，唯一的下场就是被弄死。
赵海帆让李向风和杨晓雨先去饭馆，然后他回了家。
这次，他不在的时候，家里应该没进来过人。
但是，危险感应还是很清晰，特高课的特工，肯定就在附近盯梢。
“眼下，我也不怕见到特高课的特工，就怕吴亦婵忽然找过来。”
赵海帆心里想着。
听到了外面由远而近的脚步声，赵海帆就知道来者是谁。
听到了敲门声，他走过去开了门。
“豆腐翠，不忙啊？”
“还好。”
文翠走了进来，关上了房门，急声道：“药铺陈鹏凯，被灭门了，街上和巷子里好一阵轰动，就连几里地外的疯魔地都知道了呢……”
文翠提到的疯魔地，就是沪西越界筑路地区。
约莫二十平方公里的面积，警权模糊。
租界不管，华界也不管，因此变成了各方面特务、黑帮角逐之地，被租界和国外媒体称为，沪西歹土。
沪西歹土，目前实际在日本人掌控之下。
遍布各方势力开设的歌舞厅、赌场、妓院，以及百货大楼和商行……
几乎每天都有绑架、暗杀、火拼。
赵海帆连连摆手，提醒她声音轻点儿，然后笑道：“我不凑热闹。”
“还有呢，春梦堂被日本宪兵队一把火给烧了，之前在里面营生的女人丢了饭碗，有点姿色的跑去了沪西找营生，没姿色的都去了钉棚。”
“这年月，一把火算什么，十把火都不稀奇。豆腐翠，你莫不是不想开豆腐坊了，想给自己换个营生？”
“赵老板，侬好骚，我一辈子都开豆腐坊。”
……
临近中午。
赵海帆走出家门，朝着店铺区走去，能感觉到，身后一直有人盯着他。
盯梢的人，应该不是怀疑他跟春梦堂福原樱的死有关，而是，在追查军统夜鹰。
到了福口居饭馆，看到生意还不错，厅堂里几个桌子都坐满了。
就好像，街上的鹏益康药铺出了大事，大家都来这小饭馆里庆贺了。
“赵老板，生意兴隆啊！”
“赵老板，你的厨艺好，应该去外面找个更大的店面。”
“这乱世，谁不是混一天算一天，如果赵老板把店面搬到了越界筑路疯魔地，被炸了那就什么都没了。”
“谨言慎行，哈哈……”
赵海帆跟客人们说笑了几句，然后就开始帮着杨晓雨一起忙活。
赵海帆端着一盘菜，快步走着。
杨晓雨端着主食，一瘸一拐跟着。
李向风在后厨，抡大勺。
落魄之中的烟火气，让人心焦。
这时候，一个穿着破烂衣衫的女人走了进来。
很茫然的四处看着，然后在靠墙的位置坐了下来。
垂着头，抿着嘴巴，从裤兜里掏出了皱巴巴的法币看了几眼，然后茫然的朝着赵海帆看过去。
“辣子鸡丁，米饭。”
赵海帆用笔记着，同时也在凝聚心神，看着女人的面相——
山田惠子，23岁，特高课特工，代号千尺雪。擅长化装、空手道，枪械，曾经在……
赵海帆笑了笑，朝着后厨走去，心道，桥本太郎失踪后，一直跟踪我的人，就是你。夜里，你甚至一路跟到了法租界，手段不低。
山田惠子吃饭的时候。
赵海帆就坐在临近的桌子旁，叼着一根烟，洋洋得意翘着二郎腿。
犹如丝毫不顾及山河破碎，稍微赚点小钱就很知足。
山田惠子似乎在盯着越吃越少的饭菜，可她一直在留意着赵海帆的一举一动。
她的特工经验丰富，看人很准。
可她根本看不透眼前的赵海帆。
这到底是一个贪财好色的小老板，还是一个……
看到赵海帆起身离开了饭馆，山田惠子迟疑了一下，决定继续吃饭。
等她吃完饭走出去，巷子里和街上，都没有赵海帆的影子。
赵海帆已经回到家里，坐在一楼小桌子旁，手里拿着一个小紫砂壶喝茶。
必须考虑清楚，如果山田惠子来敲门，该如何应付她。
刚弄死了桥本太郎，短期内，肯定不能弄死山田惠子。
敲门声。
赵海帆走过去打开了门。
看着经过化装的山田惠子，疑惑道：“刚才在我的饭馆吃饭的可是你？”
“是我。”
“你找到了我家，可是有什么事问我？”赵海帆表情很到位，满脸疑惑看起来不像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