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季常渊吞咽一口,心提到了嗓子眼。
后背全是密密匝匝的汗水,他想自己也是过于莽撞,怎么就把自己的生死交到了别人的手里。
“藏起来吧。”宁清欢看着他慌张地眼神,指了指一处位置,示意季常渊先躲起来。
季常渊松了一口气,听宁清欢的意思应该是站自己这一边了。
随着他闪身躲进角落,外面的人马也一窝蜂地冲了进来,看到只有宁清欢一人时,他们又回过头去去看季常青,似乎再问这怎么办。
被注视的季常青也不慌,他走到最前方的位置,对着宁清欢就时拱手一拜:“儿臣给母后请安。”
“太子殿下的大礼,本宫怕是受不起。”宁清欢的语气不太好,有种带刺的感觉。
“母后折煞儿臣了。”季常青不怒反笑,态度也有些散漫。
“折煞?太子带着人手,将本宫这里给围住,什么心思不用本宫明说了吧。”宁清欢的眼神带着一股压迫感。
季常青就像个没事人一样,他是要做帝王的人怎么可能被这等气势给唬住。
“母后错怪儿臣了,只是宫里人说出现了刺客,此人意图对父皇母后不轨,儿臣担心母后的安危,这才领着重兵前来。”季常青的表演可以说是炉火纯青,看不出一点儿掺假的可能。
“呵!担心本宫,季常青你领着的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强中高手,抓个刺客用得着如此兴师动众?还是说你认为刺客就在本宫的院子里。”宁清欢眼神一凝,很不快地看着他。
季常青垂下脑袋,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儿臣并没有这个意思。”
“季常青你想要做什么,当真以为本宫不知道吗?”
“儿臣当然不会这么觉得,毕竟母后聪慧过人,早早就将丽妃娘娘送出了宫,是打算和儿臣撕破脸皮吗?”季常青不甘示弱的回怼,他早就知道宁清欢有意送丽妃出宫,如果不出意外,人应该被他拦了下来,当做自己的筹码。
宁清欢心里一紧,提到莫白茶她整个人都慌了:“你把阿茶怎么了?”
“只要母后什么都说,儿臣定会保丽妃娘娘无事。”
躲在暗处的季常渊,也跟着悬起心来,他很怕宁清欢将自己给供出来。
这样一来他什么都完了他在心里开始默默祈祷。
宁清欢也只是慌了一下,很快又镇定起来,她坚信自己的人能把莫白茶安全的送出宫。
双方僵持不下时,溪浣一瘸一拐地出现在院子里,她身后跟着的人是魏贤禁军统领。
院子里的人很多,多到溪浣挤不过去,她在人群里喊了一声:“主子。”
然后季常青的人就抽出了佩刀对着溪浣。
刚刚还在得意的季常青,这个时候抽了抽嘴角,溪浣居然回来了,足以说明他的人手围堵丽妃失败。
精致的眉头瞬间蹙起,自己明明是万无一失的计划,怎么就失败了呢。
“季常青你的人手似乎不行啊。”宁清欢嘲讽一句。
“刚才是儿臣鲁莽,眼下儿臣还有事就不打扰母后了。”
“慢着。”宁清欢故意拖长声音,“本宫这里岂是你等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
她的话音刚落,以魏贤为首的人,纷纷拔出佩刀和季常青的人相对立。
“太子私自调遣军队,给本宫拿下。”宁清欢的手朝下一挥。
“大胆,孤看谁敢。”季常青侧着身子往后退了一步,将他带来的人推到前面。
就算有个意外也有人替他挡刀。
不过他带来的人都是夏老精挑细选之人,其中不会有什么逃兵,目的就是保障季常青的安危。
“拿下。”
两边的人手都只是对立,并没有真的动刀。
毕竟季常青还是太子殿下,他们不可能随意拔刀。
季常青却瞅准了机会,看大家的视线都没有聚焦在他身上先一步给溜了。
他走远之后,那些他带来的人,被魏贤抓了几个关了起来。
“你怎么把魏统领给带来了?”
“方才是属下守着南门,就等溪浣姑娘将丽妃娘娘送来,然后护送出宫,可我左等右等不见人来,担心出什么事,便带了一些自己人,往我们说好的密道去,路上看到一群陌生的护卫也在往那个方向。”
“属下就猜是出事了,去的时候刚好有两批人手在争夺丽妃娘娘。”
“丽妃识得属下,所以她从轿子里跑了出来。”
“两伙人?”宁清欢嘀咕一声。
如果都是太子殿下的人,那么只有一伙人才是,可魏贤的嘴里是两伙,是不是说明宫里还混了其他人。
就魏贤抓到的这些小啰啰,他还需要严加拷问,像宁清欢告辞道:“属下先去忙了,皇后娘娘若是有事,让溪浣姑娘来传话便是。”
“行,退下吧。”
宁清欢可没忘记角落里还藏着一个人,她清了清嗓子:“出来吧。”
季常渊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这次能够虎口脱险全靠宁清欢的帮衬:“儿臣谢母后搭救。”
“入宫什么事?”宁清欢不喜欢绕来绕去,今夜她还有其他要做,没什么时间搭理季常渊。
“儿臣想面见父皇。”季常渊咂了咂嘴。
刚才季常青在这里一闹,他心里忽然明朗起来,什么病重要传位太子,不过是季常青将他引来的借口。
而他信以为真。
“就算是天罗地网你也要去?”宁清欢闷哼一声。
“儿臣……”季常渊犹豫了。
去与不去,似乎已经不重要,太子已经把控了整个皇宫,他自己要做的就是想办法离开皇宫,集结他的军队然后打回来。
“你若想离开,本宫会帮你。但你要见皇上,那你另想他法,本宫爱莫能助。”
“儿臣出宫。”季常渊牙齿咬住下嘴唇一字一句道。
宁清欢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这是她想要的答案。
“溪浣,护送四皇子离开。”
“四殿下请。”溪浣张开一只手,为季常渊指了一条路。
就算季常渊再不甘愿,他还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儿臣谢母后相助。”
因为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今日能活着皆是托她的福。
随着季常渊的离开,宁清欢的身子一下瘫软下来,刚才她的镇定不过是强撑着,还好她最后等到溪浣回来,也庆幸自己没有失了分寸。
抬头望了望圆月她想这个时候,阿茶应该和那人碰面了,也不知道没了她这个中间人,她们两人相处会不会很融洽。
但愿能吧。
莫白茶她想自己明明已经出宫,离开了那个牢笼,为什么她的心脏还是那么疼,她回头看的次数不下十次,她想里面还有一个自己在乎的人。
所以她的心脏才会这么疼。
车夫驾着马车,从京城的大道驶离,很快就到了一处庄园,他停下马车,让莫白茶先等等自己去敲门。
莫白茶应了一声好,掀开一角的帘子,时刻注意着里面的动静。
大门里很快探出一个人头来,先是左右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尾巴,然后才对着车夫点了点头,两人似乎又说了一些什么。
然后车夫就折返回来,莫白茶也放下帘子。车夫很快就到了挨马车窗口的位置,屈起手指敲了敲,他在提醒莫白茶自己要说话了:“丽妃娘娘到地方了。”
“刚才你和里面的人在说什么?”莫白茶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是暗语,皇后娘娘特意嘱咐的。”车夫的眸子微垂,莫白茶分不清是真是假,可她现在也是孤身一人无力反抗。
只能相信车夫的话。
提着裙摆走下马车,刚才探出一颗脑袋的女子连忙跑了过来,弯下身子:“奴婢双儿,给娘娘请安。”
莫白茶抬起眼皮嗯了一声,然后大着胆子往院子里走。
双儿被她的冷意给刺激到,注视莫白茶的背影许久,她早前就听人说,丽妃娘娘得了疯病,忘记了许多事。
就这副眼高于顶的样子,还不得和她家主子争个你死我活。
在心里偷偷揣测一番,然后迈开腿追了上去。
莫白茶进到院子里也没闲着,左看看右瞧瞧,对这里的一切都很好奇。
更多的是质疑。
“母妃。”季常明早就看见了她,几乎是第一时间屏住呼吸舍不得挪眼,那可是她的亲人。
听到声音的莫白茶转过头,看着红着眼眶,嘴唇颤抖的季常明,歪了歪脖子好奇道:“你是谁?”
她的记忆里似乎没有这个的记忆,可听对方称自己为母妃,想来是宫里的孩子,总不可能是她……的。
季常明震惊之余瞪大了眼睛,她怎么也没想到母妃会忘了她,还问自己是谁。
不停地咽着口水,顿了顿哽咽道:“母妃,我是常明啊。”
“常明?”莫白茶念着她的名字,努力回忆着。
可是关于这里的一切,她都是空白人生,她想不起谁是季常明,自己又是谁。
捶了捶自己的脑袋,想要让自己多多少少想起来一点,而这一切都是徒劳,她什么也没想起,连带着身体也变得虚弱起来。
季常明和江清漓急急忙忙上前,两人一左一右拉住莫白茶的手,不让她自个瞎折腾:“母妃,别为难自己。”
之前宁清欢就来信告诉她们:母妃得了疯病的后遗症就是不记事,她什么事情都忘记了。
这会看莫白茶折磨自己,季常明也跟着心痛,她后悔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出来阻止。
这要是让母后知道了,估计她会掉一层皮。
“你可别叫我母妃,我可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儿子。”
季常明的脸色有些难看,表情凝固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亲生母亲居然不打算认她,抽了抽嘴角,让她有些难忍。
“母妃,我是你的亲生女儿啊。”季常明丢出一记对莫白茶来说的重磅炸弹。
效果很显着莫白茶后退了好多步,随着她大口呼吸,她的胸脯上下起伏着,可见气的不轻。
自己明明二八芳华(就她上一世的死亡时间),当了皇帝妃子和皇后有染就算了,怎么又成了这孩子的娘。
这世界是怎么了?
她抓了抓自己的发丝,不情不愿地问道:“所以我现在是什么年龄?”
偷摸捂上耳朵,她此刻又不想知道答案了。
烦人,早知道就不问了。
“母妃今年四十,还是一枝花呢。”
岁月的流逝并没有在莫白茶和宁清欢的脸上留下什么痕迹,她们仿佛和以前一样。
以至于莫白茶一直以为自己还是那个年纪。
“四……四十了?”莫白茶瞠目结舌的看着她,嘴唇抖个不停,说实话她很难相信这个事实。
消息犹如晴天霹雳,所以她这是她从二八芳华成了枯萎的花……?
“母妃是不打算要儿臣了嘛?”季常明紧咬着嘴唇,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那双会说话的眸子,好似在控诉她莫白茶不负责任。
莫白茶哪里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怎么会呢?你可是我的宝贝——儿子还是女儿来着?”
听前半段那叫一个恶狠狠,恨不得当场把季常明给撕了,就是那后半段怎么又觉得可笑呢。
莫白茶一时半会也分不清楚。
刚才她明明听得是女儿,可穿着打扮上又成了男子。
“母妃一路上舟车劳顿,还是回房休息吧。”季常明见她面露纠结,忙开口转移话题。
“也好!也好!”莫白茶倒是没有拒绝。
虽说她现在是平安抵达,可一想到之前在宫里遭遇,她还是心有余悸。
“双儿带母妃回房间。”得了莫白茶的同意,季常明也开始着手安排。
她们回京也有一两日了,担心太子他们发现,所以一直没伸张,就是赶路也是走的小路,还好她们赶上了宁清欢的计划。
不然没了记忆的莫白茶是真没人照顾。
房间也是早早安排好,季常明以为她会等来母后和母妃两人,结果总是有些让人意外。
也就是她母妃没了记忆,不然以她的倔脾气是不可能离开母后半步。
“夫君,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等。”季常明的贝齿咬着下嘴唇,眉头紧锁,在厅房里来回走动,她这是心不安的表现。
过了许久她才望向上空,蹦出这么一句话来:“一切都要看明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