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
里德尔又喊了一声。
他站在门口,穿着一件不算厚的黑色外套,浑身被灯光笼罩着,整个人多了一丝氤氲之息,在温暖的光亮下卓然而立。
“走吧,”
阿布拉克萨斯收回视线,语气淡淡。
里德尔走上前,很自然的接过他手里的书,低头看了眼,“黑魔法:真理的谬论与否……”
他轻声念着,尾调微扬。
“还有关于黑魔法的哲学书?德姆斯特朗真是一所包容性极强的学校。”
阿布拉克萨斯目视前方,嗯了一声。
里德尔表情不变,翻了几页,挑了挑眉,发现这本书也称得上一句“表里不一”。
书名是枯燥乏味的哲学风格,内容却很实用,甚至还讲述了三大不可饶恕咒。
这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而且阿布的笔记也算得上多,
说明这位教授至少不是什么照本宣科,喜欢教条式的老古板。
粗略浏览一遍笔记内容。
施展黑魔法时的技巧与注意事项,如何更好地汇聚魔力于一点,怎样精准地控制自己的魔杖等。
上面的大部分内容与里德尔亲身实验的大差不差。
这让他意识到这位教授也许是一个真正懂得黑魔法精髓的行家。
这下,里德尔倒是有些兴趣了。
“这教授还不错,下次我和你一起去听。”
阿布拉克萨斯听见他的话,又嗯了一声,继而侧头理了理有些长的头发。
里德尔拿着书的手紧了一瞬,脸上的表情稍显凝固。
阿布拉克萨斯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修长的手指穿梭于发间。
最近总是被编成各式各样的辫子,头发变得有些卷,再加上总被衣服压着,有时候不注意就显得有些凌乱。
马尔福喜欢端庄体面,见不得自己这副不得体的样子,于是理了又理,有些烦躁。
而有些烦躁的马尔福先生完全没有将一丝一毫的注意力放在他旁边的里德尔先生身上。
以至于里德尔先生的表情面具渐渐破碎,他也丝毫没有听见。
“阿布,”
里德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阿布拉克萨斯下意识应了一声,下一秒,他顿了一下,回头看去。
穿着黑色外套的里德尔顶着一张好看的脸就那么站在那里看着他,也不说话。
他身后的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整个人看起来似是被朦胧的暖光笼罩,明明是很温暖的颜色,落在他身上却无端的有几分诡谲。
明明一切都跟平常一样,但好像又不太一样,以至于阿布拉克萨斯一时之间没有作出任何举动。
他注视里德尔,片刻后。
“你是在对我生气?”
神情渐渐不虞。
“请问,我做了什么,又或者我没做什么。
我不想浪费时间去猜,尤其是猜你的心思,这让我很困扰。”
阿布拉克萨斯语气漠然,走过去,将自己的书抽回,抽了一下,没抽动。
垂眸看了眼里德尔握着书的手指,补充一句。
“还有,把书还我。”
他又抽了一下,还是没动。
阿布拉克萨斯抬眸,寒意一闪而过。
他静静看着里德尔,漂亮的眼尾往上扬了扬。
“抱歉,如果我说错了,你完全可以当做没听到。”
“现在,可以把书还给我吗?汤姆先生 。”
最后几个字咬的很轻很缓,仿佛在唇齿间过了千百遍,才悄然溢出细碎浅淡的暧昧。
伸手,握住里德尔的手指,盯着那双无比漆黑的眼睛,然后慢慢的,轻轻的,一点点的掰开。
拿走的一瞬间,手腕骤然间被反握。
沉默的人扯动嘴角,勾出一个灿烂但困惑的笑容。
“阿布,我有些不明白你的意思。”
染了墨的深渊竟然流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清澈纯粹。
至深也至浅。
空白也浓郁。
似是伪装又恍如真情。
“还是我帮你拿着吧,两英寸还是有些重的。”
手里的重量消失。
阿布拉克萨斯眼帘微垂,落在里德尔垂下的阴影。
走廊的烛火被风吹的晃了晃,微微摇曳,
他抬眸,很轻的眨了两下,灰沉沉的眸子望着面前露出极好看笑容的少年,点起了一抹微亮。
里德尔到底是装作一无所知故意露出那副懵懂蠢样,还是真的没有意识到?
他总以为自己是只吃人的老虎,可这只老虎的脸上又总是写着学长,靠近我吧,我很听话的。
他的言语总是没有一点真心,行动也总是透着残酷至极的杀戮。
可那张脸,那双眼睛偶尔流露出来的却是若隐若现的,接近我吧,触碰我吧,亲吻我吧,我很喜欢的情绪。
虽然从一开始是他接近的里德尔,可后来却是他主动攀绕了上来,像一条湿滑黏腻的毒蛇,吐着嫣红的蛇信子,紧紧缠在他的脚上,腰间。
荒野的老虎以为自己在狩猎,却忘了被豢养的自己似乎已经习惯了主人的抚摸。
它总以为自己的爪子还像以前那样锋利,自己的牙齿还像在草原时那样尖锐。
灰色的眼眸弯了起来,极淡的眸色盛了一丝即将窥探的真实。
阿布拉克萨斯轻轻捏着老虎的下巴,剔透的眼睛泛着星星光点,映着老虎的脸,漂亮却冰凉。
然而,在那冰凉之下却翻腾着一抹主人也不知道的浅淡迷蒙。
“那就谢谢你了,我亲爱的汤米……”
黑色与灰色交织,若暗又若明。
他们都在清醒或茫然的平息着心脏隐隐出现的微小裂痕。
接下来的几天,阿布拉克萨斯和里德尔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他们总是很擅长将波澜抚平,也总是很乐意维持表面的平和。
当然,也总会在敏锐的察觉出威胁后便毫不迟疑地斩断它。
近来几天,记者们也开始出现在德姆斯特朗,为勇士们刊登。
但这些都跟阿布拉克萨斯无关。
自从那天遇见恩.萨克斯之后,这只曾经的小狗就将他们校长告诉他的所有关于第一个项目的消息对阿布拉克萨斯托盘而出。
然后又扬着绿油油的眼睛用魔杖比划,他还知道后面两个项目,但他现在不能告诉他,除非……
恩.萨克斯没有再写,只是眨着那双亮人的眼睛看着他。
阿布拉克萨斯面带微笑对他表达了真诚的感谢,随后,在那双满是期待的绿眼睛下毫不犹豫的离开。
他以为他能凭借这个威胁一个马尔福?
他是谁啊?
可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阿布拉克萨斯看着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恩.萨克斯,眼神凉了下来。
“萨克斯先生似乎总是很闲?”
他抱着书神情不悦的盯着他,几乎没有露出任何客套的马尔福笑容。
恩.萨克斯愣了一下,扬起的嘴角缓缓下垂。似乎不知道为什么之前还对他笑的人突然之间就变得这么冷漠。
下意识张嘴,意识到自己无法发出声音后,连忙抽出魔杖。
一串挪威语瞬间闪现在阿布拉克萨斯面前。
可谁知他看也不看,径直穿过那团字母。
恩.萨克斯变得慌张,试图拉住他的手,口里不断发出无意义的音节。
在即将碰到他时,阿布拉克萨斯停了下来,冷冷睨了一眼过去,让恩.萨克斯的动作生生停下。
青涩的少年局促低着头,有些不知所措。
阿布拉克萨斯看着这一幕,微微皱眉。
他对自己的态度太奇怪了。
像一只摇着尾巴想要讨好主人的小狗。
目光落在恩.萨克斯身上,探究的意味毫不掩饰。
难道是因为幼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