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蕊气得不行，刚要接话，容书禾连忙道：“游姨娘辛苦了，我也觉得，许多事让下人做就好了，你掌握个方向即可。这庆生宴不是我阿娘要办，是阿爹非要给阿娘办，阿娘拒绝多次，也是没办法，阿爹的心思，我们也没办法揣摩，我想着，应该是……不忘同甘共苦的人。这点，游姨娘应该比我们更清楚。”
    话落。
    周遭安安静静。
    一时之间，游青丹愣在原地，心里多少是有些怒火的。
    但此时，发也不是，不发也不是。
    发火是她心中所想，也是一贯的作风，但她到底是大夫人的丫鬟，众人皆知，这个事实也改变不了。两人确实也是患难夫妻，这个事情更是铁板钉钉。若是这情况，斤斤计较给办个体面的庆生宴，到底是说不过去的。
    不发火么，心里头憋得慌。
    在她还是丫鬟，大夫人还是大夫人的时候，给人当下人的滋味到底是不好受，想着有天扬眉吐气了，定要让这些人好看。
    结果，人是上位了，但“好看”这件事，倒是有些难了。众人老是将她当丫鬟这件事放在嘴边，令人气恼不已。
    往日是奴，难不成永远都是奴吗？
    “我去厨房看看去，万一那些人没轻没重的，让宾客吃出什么不妥，可就不好了。”游青丹嫣然一笑，带着丫鬟缓缓离开，笑容中带着一丝的恼怒，可由于她样貌美艳，倒是更添一丝风情。
    容蕊心冲着游青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游姨娘才真的是……”
    “好了，今日宾客众多，你可就别再惹事生非了，否则，阿爹将你关禁闭，我可不管你。”
    “好嘛好嘛……”容蕊心有些委屈，“说两句真心话还不行了。”
    容书禾望着游青丹离去的方向，说道：“你要记住，这府里，最不能说的……就是真心话。”
    ***
    同一时间，商贩来到春华客栈门口，一溜烟就进去了。
    商贩走进房间，对正在书桌前看书的男人说道：“你猜我去做什么？”
    男人没有抬起头，依然在看书，翻了一页，阳光洒进屋内，映在他身上有着一层淡淡的光芒。
    “放消息。”言简意赅。
    商贩显然一怔，“你怎么知道？”
    “昨天有人敲错门，以为胡饼是我房内要的。”
    “这老板，做事一点都不……”
    “你该自己去拿，这才万无一失。”
    商贩来到男人身边，嘻嘻哈哈，“那你猜，谁收了我的消息？”
    “容大夫人不一定见你，二房三房没有那个必要，她们不管这些，自然也不会在乎这些，能收你消息的不是大小姐，就是二小姐。但是二小姐这人深居简出，没那个消息渠道。也就大小姐肯收你的消息。”男人声音流畅、温润，仿佛一湾清泉般柔和。
    商贩在一旁，卸下自己的伪装，穿上平日里的衣服，没了那些破烂，褪去老相，呈现在面前的是一名清朗少年，面上还有几分稚气，“少爷，果然是料事如神。我还以为回来要被你批评一顿，没想到……你看着我走的。”
    男人缓缓放下书，衣着朴素、气质清雅、温文如玉，“你不过是在投石，看看容家一帮人到底是深是浅罢了。”
    “少爷所言极是，不然我们初来乍到，可能还找不到北了。刚好可以用这个消息试试他们一家人。”
    “也罢，她若相信了，就算帮她一个忙，若是不相信，我们也算给她提个醒了。”
    “那少爷原先是不想告诉吗？”
    “不是时候。”
    “这不是，他们已经动手了。”
    “那是人家的事情，我们要做我们该做的事情。”
    少年不懂了，纳闷：“什么意思？那我做的对，还是错？”
    “太莽撞了，下次提前和我说一声。容家大小姐心思重，难免会想多，到时候怀疑到我们头上，倒是会给我们找不少的麻烦。”
    少年喃喃：“她又不知道我是谁。”
    “会知道的，等到见面的时候，凭她的脑子，想来不出两日，也就猜出其中的道道了。”
    “大小姐真那么厉害？不至于吧……”
    男人顿了顿，这才缓缓道：“这个大小姐就是生错了性别，要是男人，那就是前途无量。女人到底还是会被困于琐事中，想要突破太难。”
    少年想起今日遇到的容婉宁，确实是不同凡响。
    “还不知道容家怎么会怎么样，但我现在看看，容家这潭水，我看是深不见底，乌七八糟。”
    ***
    容府庆生宴，宾客云集，长安城内的达官显贵皆到场，虽然经历上次挫败，但众人还算愿意给面子。
    容府这次邀请戏班子，更是数一数二的，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在津津有味地看戏。
    回廊旁的一桌上，只见有人侃侃而谈，这一桌，全都是长安城内数一数二的染坊掌事人。
    “这容家还是容家，评比失败，但庆生宴还是搞得如此声势浩大，赏脸的人也不少。”闻老爷说道。
    闻老爷是长安城内瑞隆坊的掌事的。这些年的风头全被锦绣坊和彩绘坊占了，他在后面是虎视眈眈，但论资金、人脉，是不如这俩家，只能在后头看着干着急。
    “可不是，我们都是小兄弟，在后面跟跟，是不，赵老爷？”于老板笑笑，于老板是福昌坊掌事的，是染布新贵，现在势头很猛，但由于资历等客观原因，规模尚不足。
    被称为赵老爷的人，笑笑，身材瘦弱，如同笑得仿佛一只狐狸，眼神中透着一丝精明，“我们不都跟在锦绣坊的后头吗？”
    赵老爷是彩绘坊的掌事，平日里，这俩家明争暗斗是尤为多。上次评比得了第一，恨不得横着走路。
    “哈哈，赵老爷谦虚了，以后，也就看赵老爷的了。”闻老爷性子直，直接说：“我看今儿个，不过是他们慌了。评比失败，膝下无子，这以后的家业，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接下来，也就是赵老爷了。你家中有三个公子，个个都能撑得起事。”
    赵老爷听闻笑着摆了摆手，“犬子能力不行啊，难担重任。倒是容大小姐，天资聪慧，听说这次庆生宴会推出新款，也不知是什么。”
    锦绣坊早已放出话，新款绝对是令人眼前一亮，世间少有的，所以众人才过来一睹。
    闻老爷摇头：“哈哈容大小姐，都快20了，就算才华再出众，不过是女流之辈。她，我就不放在心上了，迟早要嫁人操持府内的事物，根本无心管理锦绣坊。难不成，难不成还能一辈子不嫁人！”
    桌上的人笑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