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瑾奕对屋内的气息感到不适，揉了揉鼻子，驱散了气味，还特意打开窗户通风。
已入深秋。
凉风拂过，吹散室内的味道，才让瑾奕的鼻息稍感舒畅。
她坐在沙发上，从容地等待来人。
神秘天师的位置她无法确定，但近日她忙于捕捉灵魂，想必不会很快抵达。
鬼魂出没之处必定远离人烟，郊区可能性较大。
而袁家位于宁城繁华的核心地带，两者间距离必然不近。
瑾奕抬头看向袁老，“你就在这座房屋中，与世隔绝，度过了三年多？”
“不错。”
“……”
瑾奕低声自语，“看来袁归林所说非虚。”
“他说了什么？”袁老听到瑾奕提及袁归林，忍不住望向她。
瑾奕问：“这样的生活让你感到快乐吗？算得上活着吗？”
袁老面露厌恶，“小子！他就见不得我好！恨不得我死！连我赐他的名字也想要夺走！他不是我袁家人！”
“你确定这只是原因？”
瑾奕摊开一叠纸问道：“为何近期不再练字？”
刚才翻找灵符时，瑾奕注意到袁老抽屉里的练字纸。
它们整齐地堆放，每张都标有日期。
不过翻了几页，差异便显而易见。
起初的字迹透出深厚的功底，每一个字都精心构思，书写稳健。
然而越往后，字迹越是浮躁。
最后写出的字竟不如之前的……
岁月的流转已无法感知，瑾奕握在手中的最后一篇字迹，已是近一个月前的遗迹。
他在一座被魔法封印的宅邸内，与世隔绝，不见天日。
即便生命延续，也是永恒的孤寂吧？
从字里行间，瑾奕察觉到袁老爷子的心境已陷入严重的困境。
袁老爷子瞥了眼那些文字，沉默片刻，坚决否认。
“谁……谁说的？我只是对书法失去了热情，这有什么不寻常？”
“就当作是这样吧……”
瑾奕淡然回应，语气轻松，仿佛闲谈般询问袁老爷子：“你与那位所谓的法师是如何相识的？”
“一次预言。”袁老爷子回答。
尽管瑾奕解除了真相符咒，但袁老爷子似乎仍心有余悸，对瑾奕触及的过往毫无保留，详尽道出。
“他预言了几次都应验了，我对他深信不疑。后来，他预言我将不久于人世，他说能救我。人之常情，恐惧死亡，我又未曾害人，只求生存，何错之有？”
袁老爷子振振有词。
瑾奕并未反驳，只是说道：“邪恶的法术繁多，转生为不死生物或是盗取寿命，这些你都听说过吧？你猜，他为何不用最直接有效的方法，而是选择了这么一种脆弱的途径？”
袁老爷子答道：“他说，盗取寿命需年年祈求，容易引发反噬，且寿命有限。而这种方式，我可以选择自己想要活下去的时日。”
“你看起来也不是轻易被骗之人，为何会被如此拙劣的谎言所蒙蔽呢？”
“……”
袁老爷子垂下头，一语不发。
这样的可能性，他怎能未曾考虑过？然而，又有何选择？
他能维持如今半人半鬼的生活，饮水进食，全依赖那位幕后法师的神秘力量。
虽然这种方法无法永久解决问题，但只需付出些许鲜血，便能换取短暂的生命，有何不妥？
瑾奕非要揭示真相。
“你必定也意识到了，被困在这屋内，你只能依赖他，听从他的吩咐。”
“……”
“他从你身上得到了不少好处吧？”
“……”
“他从未真心帮你，只是将你视为工具。你信不信，一旦发现你不再有价值，甚至可能成为他的威胁，他会毫不犹豫地弃你不顾。”
“……”
袁老爷子彻底沉默，长久无言。
这三年间，他曾不止一次懊悔。
若是当初选择了盗取寿命，此刻或许不必躲在这封闭的小天地，还能沐浴阳光，与人交谈。
那样的日子，仿佛远古的幻梦。
他甚至有些记不清……
瑾奕接着说：“你应该听说了吧？前两天是华老爷子的寿辰，去了不少人，蛋糕高耸如人，热闹非凡！袁升雨也去了，你一定很羡慕吧？不然那天也不会特意去见袁升雨！”
瑾奕的每一句话，都像利刃刺入袁老爷子心中。
本就因听信神秘法师而选择了如此生活而后悔的他，此刻所有懊悔都达到了巅峰。
长久的寂静中，他低语道：“你这位神秘少女，究竟来自何方？为何知晓一切？”
瑾奕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微笑：“说来真是巧合，我在华老贤者的寿辰庆典上，偶然嗅到了袁升雨身上的亡灵香氛，你对自己的死亡气息也心存畏惧吧？熏得如此浓烈的亡灵香……有的时候，因果报应，时机一到，谁也无法逃避……”
“……”
袁老未曾料到竟是为此事。
他眼神闪烁不定，不知该悲该喜。
“所以……是我自食其果？……”
“即便这次逃过，你以为你还能这样存活多久？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连孙媳都不放过，你心中究竟作何打算？”瑾奕鄙夷地质问。
“你……他……”袁老震惊仰首，“他连这事也透露给你了？他对我真是恨之入骨！恨之入骨啊！”
瑾奕答道：“我只是猜测。”
“……”
袁老沉寂片刻，最后缓缓开口：“那时我初变至此，此处刚动工，那女孩误闯进来，我正好需要青春之血，便取了些饮用，谁知她如此脆弱，只饮少许，便受惊坠楼……”
“……”
瑾奕皱眉，袁老的话语间仿佛自己毫无过错。
不过是美化后的狡辩罢了。
一个女孩，落入这般老头之手，被灌下符咒之水，又饮其血，清醒中受尽折磨，好不容易逃脱，到了袁老口中，却成了“脆弱”，“仅饮些许血液”。
瑾奕凝视袁老的面容，不禁涌起阵阵恶心。
正是此事后，袁老才变得如此谨小慎微。
每次都会先施以迷魂术。
确保对方昏迷不醒。
并非惧怕再次致人死亡。
只是害怕，一旦事态扩大，暴露的风险也随之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