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随即，一阵怯懦的声音响起：“你捉到的，便是……”
瑾奕微微蹙眉。
她握住的，是怨念最深的幽魂，也是领头的幽灵。
她原本以为，领袖会是最早与树精合为一体的那一个。
据村长所述，雨燕也是最后一位在古榕上悬亡的。
按照村长的描述，两年前，雨燕因意外失去了六个月的胎儿，心结难解，终选择了自缢终结生命。
然而现在，这浓郁的怨恨与煞气，加之先前被她斩杀的生魂，已经使她成为了一名凶鬼。
称其为自尽，不过是对外人的谎言罢了。
瑾奕问道：“你是如何离世的？”
话音刚落，雨燕附身的枝蔓上煞气陡增，瞬间动荡不已。
刹那间，枝蔓疯狂蔓延，意图再次束缚瑾奕。
仅仅一秒，瑾奕已被枝蔓全面缠绕，且它们正以迅疾的速度收缩。
瑾奕手中掐起引雷秘法，准确无误地击中了附着雨燕的枝蔓核心。
“啊！”
凄厉的尖叫声从雨燕口中传出，枝蔓上腾起袅袅黑烟。
此时，另一根胆怯的枝蔓鬼祟地探了过来。
瑾奕目光一扫，那枝蔓立刻如惊弓之鸟般退缩回去。
“尊者，我……我并无恶意，只是雨燕这孩子命运太过悲惨，她的处境非她所愿，全是石大山一家之过！请您慈悲为怀，不要取她性命！”
“凶鬼的煞气过重，无法自我调控情绪。”瑾奕回应道。
“可是……她真的很可怜……她和我们不同，她根本不想死，是被人击晕后挂上去的。那个夜晚，她在垂死之际醒来，在树上挣扎许久，指甲都裂开了，还是未能幸免于难……”
“尊者，我亲眼目睹，她是被害身亡的，报复有何过错？”
“……”
其余两缕栖息于枝头的幽魂纷纷为雨燕求情，哭泣声嘤嘤作响。
“尊者，请您开恩！”
瑾奕轻轻叹了口气，避开缠绕而来的枝蔓，身形一闪，将定魂符拍在了魂魄附着之处。
只是一纸微小的符咒，任凭枝蔓如何挣扎也无法挣脱，反而更加狂躁。
瑾奕取出清心符，逐步驱散枝蔓上的煞气。
狂乱的枝蔓终于渐渐平息，然而开始有血水从枝条上渗出，看上去骇人至极。
瑾奕深知，那是树精的眼泪。
她轻声一叹：“别哭了，复仇之事已了，我会助你解脱榕树束缚。但若你执意依靠杀戮来汲取力量，我也绝不姑息。”
“多谢尊者……唉……”
雨燕的声音在房间内回荡，满载哀怨的叹息……
这一次，就连燕燕都被神秘的力量牵引，听到了那声音。
她惊愕地瞪大眼睛，“姐姐，真的是你吗？”
“燕燕，你要坚强。”雨燕的灵木枝条缓缓转向，注视着她的妹妹，再次深深地叹了口气。
燕燕的泪珠如流星般滑落面颊。
“朱雨燕，你怎么会如此绝望呢！为何不坚持下去呢？”
“你为何就这样轻易舍弃了生命的馈赠！”
“你为何将我抛弃？为何离我而去？”
“你不仅伤害了你自己，也伤害了我……”
“你伤害了我……”
“……”
燕燕趴在地上，痛哭失声。
声音渐渐低沉，直至只剩下微弱的啜泣。
雨燕的树枝轻柔地摇曳，谨慎地靠近。
最终停留在半空中，一下又一下温柔地抚过燕燕的脊背。
“对不起……”
“对不起……”
雨燕歉疚地低语，“我没有自尽，我……也没料到他们会如此卑鄙……”
燕燕猛地抬头。
“你真的没自尽？可是他们都说是！村里每个人都说你是因绝望而自我了断。石大山一家抬着你的遗体上门，说你是因绝望自尽，非要我家赔给他们一个新娘不可！”
“他们全家赖在家里，我们无可奈何，只好把你许配给石小山了！起初石大山厚颜无耻地要娶你！”
“……”
雨燕又是一声哀怨的叹息，这些她又何尝不知呢？
她守护着古老榕树，起初无法离开，帮不上任何忙，只能在深夜化为梦境恐吓石大山。
后来，当石大山试图带领众人焚烧大树时，其他依附于树的精灵才终于出手干预。
然而那时，孩子已降生，一切都已太晚……
“燕燕，姐姐对不起你……”
树枝的手触轻轻拍了拍雨燕的身体，忽然收回，消失在房间内，不留一丝痕迹。
燕燕急忙向瑾奕追问，“大师！我姐姐到底是怎么去世的？我姐姐到底是怎么去世的？”
瑾奕心疼地看着燕燕，回答说：“现在不必深究，明日你便会知晓一切。”
她又瞥了一眼角落里假装昏迷的石小山，未发一言，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待瑾奕离开庭院后，石小山立刻从地上爬起，口中咒骂不迭。
“该死的，疯狂的女人！死了也不安宁！”
燕燕擦干眼泪，怒视着石小山。
“石小山，我姐姐到底是怎么死的？”
石小山冷哼一声，“上吊自杀的！还能怎样死？大家都是亲眼所见！自从她失去了孩子，就变得行为怪异，每天都疯疯癫癫的，你自己不是也清楚吗？说不定现在还在疯着呢！”
“真是如此吗？我不相信！她在那段时间已经有了好转……”燕燕继续追问，“你确定和你们家人无关……”
不等燕燕问完，一个清脆的耳光便重重地打在了她的脸颊上，五个指印清晰可见。
“无尽的好奇，难道不知止境？质疑不断，究竟所指为何？是我所致？告诉你，连我兄长亦逝，或许你可以向冥界的他询问。”石小山怒发冲冠，雷霆之气弥漫。
“……”
燕燕低垂眼帘，泪珠儿如晶莹露珠般滚落。
然而，她再也不敢多言一句了。
她深知，以石小山那火爆脾气，再多问半句，恐怕她的面颊又要承受无情的责罚。
即便如此，石小山依旧对燕燕心存不满，握拳威胁道：“哭哭啼啼！只会哭泣！还能否安睡？再哭，我便将你教训至醒！”
燕燕闻言忙擦干眼泪，小心翼翼地抱着婴儿重新躺回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