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雾蒙蒙的清晨，林诗晴捧着祭奠用的菊花，来到明南市郊的公共墓园。
    程东阳早已经等候在入口处，生怕第一次来这里的女孩迷失方向。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林诗晴礼貌地致歉。
    “没有，很准时。只不过我们这些人习惯早到。”
    程东阳笑着，为女孩撑起黑色的雨伞。
    两人沿着墓园的小径一直向里走，在一处山坡的凉亭上，找到已经等在那里的众人。
    “哎？这活祖宗怎么来了？”程东阳遥望之后，略带惊讶地叹道。
    林诗晴好奇地瞧去，发现除了江笑男和洛琪之外，陈可馨居然也在场。
    “可馨姐不是从不来这里吗？”女孩低声问身边的胖子。
    “是啊，这么多年也没来过，这是抽的什么风？”
    话虽如此，程东阳的眼中明显闪过一丝激动的光泽。
    几人相聚，简单的寒暄后，继续往墓园的深处走去。
    雨丝交织成一张朦胧的网，覆盖了整个世界，让附近的景色变得模糊而遥远，连时间也在这连绵的冬雨中变得缓慢而沉重。
    十几分钟后，一行人来到一块黑色的墓碑前，碑体正面镌刻着逝者的姓名——郝毅。
    大家虽然嘴上没提，但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从未前来祭拜过的陈可馨。
    女人没有做什么遮掩，她静静地走到墓碑前，将手捧的花束放在地上。
    她伸手抚摸着碑体的轮廓，如止水般的心境让她自己都感到诧异。
    “郝毅，我来看你了。对不起，这么多年，我才有再见你的勇气。”陈可馨轻柔地陈述着内心的歉意。
    “可馨，你能来，郝毅就很开心了，他不会怪你的。”江笑男搂着她，心疼地劝慰道。
    “郝毅，我现在很幸福。我们约定过，无论谁先离开都要勇敢地活着，让天堂那边的人，看到留下之人幸福的样子。”
    女人温柔地诉说，一下子解开了所有人心中的那个结。
    原来满嘴责怪郝毅先离开的陈可馨，只是想让郝毅看到自己最幸福的样子而已。
    她不知道为此准备了多少年，才让此刻的重逢显得如此平静。
    其他人相继为郝毅献上鲜花，轮到林诗晴时，女孩缓缓走到墓碑前，深深地鞠了三个躬。
    “郝毅前辈，我代表妈妈和楚老师来给您扫墓。他们在欧洲有很重要的事情，希望你不要生气。”
    “老肖也是，临时去了瑞士，今天赶不回来了。他让我跟你说一声，等回来后，他会带着凌波单独来的。”程东阳跟着补充道。
    洛琪走上前，扶着林诗晴的肩膀，对长眠于此的好友叹道：
    “老郝，这是雨薇的女儿，现在是咱们大飞的女朋友了。你说命运奇不奇妙？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这两家人又走到了一起。”
    程胖子点燃三炷香烟，插在墓碑前的香炉之中，开起了无伤大雅的玩笑。
    “老郝，我们仨的公司明年就要大爆发了。回头有时间，给你这也翻新翻新。告诉下面那帮牛头马面，你在阳间也是有人的。”
    陈可馨踢了程东阳一脚，没好气地说：“你少折腾他了，这里多好，就让他在这里安静地睡吧……”
    雨势渐微，远处的青山悠然显现，树林在雨后的清新空气中更显生机勃勃，仿佛所有的悲伤与遗憾都被洗涤一新，变得透彻而鲜亮。
    回程的路上，大家的心情似乎都好了一些。
    阳光从云层的缝隙间丝丝缕缕地散落而下，如同金色的细流，柔和地洒在大地上。
    “小晴，你没跟大飞去欧洲是不是吵架了？”
    陈可馨大大咧咧地说出了大家都想问，却不好意思提起的事情。
    “嗯。”
    林诗晴的委屈除了陈艳以外，完全无从说起。
    今天在场的都是楚飞虹的老同学，让女孩苦闷的心思有了发泄的契机。
    “是因为你妈妈？”陈可馨连珠炮般的问题，让江笑男都捏了一把汗。
    “嗯。”女孩老实地回答。
    “等他回来，要我们帮你报仇吗？”
    “哎？报仇？那……那倒不用……”
    林诗晴知道陈可馨很凶，被突然这么一问，她倒替楚飞虹担心起来。
    “哈哈哈，小丫头刀子嘴豆腐心，对那厮心软可是要吃苦头的。”
    陈可馨放声大笑，宠溺地揉着林诗晴的小脑袋。
    洛琪则拉起她的手，认真地叮咛道：“别听可馨乱说，大飞不是乱来的人，他既然决定跟你在一起了，就会认真对待的。”
    “这点我也可以担保，至少比某些超重人士要靠谱。”江笑男说着，兴奋地搂住了洛琪。
    “点我呢？笑男总？”程东阳斜了女人一眼，目光很快从洛琪的身边移开。
    “知道就好！我从今天开始就要给琪琪介绍优质男友了，你呀，就等着后悔吧！”
    “好好好，她的幸福就有劳笑男总了。”
    程东阳打着哈哈，心中默默祝愿洛琪能够幸福快乐。
    他们拉扯的时间太长，已经耗尽了彼此心中的期待，也许在今后的某一次轮回里，他们还能相遇，并再续前缘。
    一票哥哥姐姐为楚飞虹作保，总算让林诗晴有了放下小脾气的台阶。
    回到家，她主动给远在欧洲的楚飞虹发去消息。
    【林诗晴：我今天代替你和妈妈去帮郝毅哥扫墓了。】
    【楚飞虹：这么乖？替我跟郝毅道歉了吗？】
    【林诗晴：嗯！还有妈妈的那份。】
    【楚飞虹：你倒是孝顺。】
    女孩发了一个搞怪的表情，笑嘻嘻地靠在沙发上，继续在屏幕中敲着字。
    【林诗晴：我不生气了，你也不用想着回来怎么哄我。】
    【楚飞虹：你这是钓鱼执法吗？】
    【林诗晴：不是，因为我知道你不是那种朝秦暮楚的人。我也不想把你的过去付之一炬，我喜欢现在的你，被她们塑造成的你。】
    【楚飞虹：小晴，你真好。】
    【林诗晴：嘿嘿，那当然了。光是我在说，你在忙啥呢？】
    【楚飞虹：我吗？我正准备撬开你爸的天灵盖，把他的脑袋挖出来研究一下。】
    【林诗晴：哈？】
    【楚飞虹：一会儿我研究完了，再跟你说。】
    楚飞虹放下手机，恶狠狠地盯着站在自己对面的林逸晨。
    谢雨薇坐在他身边的病床上，一声不吭地喝着麦片粥，双眼在两个男人的身上来回扫视。
    “大飞，逸晨这是怎么你了？看你的样子，像是要把他吃了一样……”
    楚飞虹指着正瑟瑟发抖的林逸晨，气不打一处来。
    “你问问这个大傻叉，昨天在手术室门口都跟医生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