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尔木汗大叔说完，毡房内陷入了沉默。
    阿斯塔眼角湿润了，身边的乔勒潘温柔地拍着他的手背，安慰着这个曾经辉煌无比的草原勇士。
    齐光明白，对阿斯塔来说，飞走的不仅仅是一只金雕。
    而是他在这世间最难能可贵的一份，也是唯一的一份热爱。
    齐光暗暗地窥向陆程，他还是低着头，视线停留在阿斯塔的笑容上，一语不发。
    连直播间的网友们都感受到了毡房低沉的气氛。
    弹幕更多的是在表达听完这个故事后的心情：
    【无意冒犯，我感觉阿斯塔大叔整个人都要碎了......】
    【为什么人生总要有这么多遗憾？呜呜呜，真的阿斯塔大叔的故事太好哭了。】
    【迪克羊仔：别说阿斯塔大叔了，我都快要碎了。】
    【大大大根哥：建议主播去看看《入殓师》这部电影。】
    齐光倒了一碗马奶酒，递给了陆程：
    “喝吧，我每次感觉酸楚要泛出来的时候，就拿可乐压，百试百灵。”
    陆程接过马奶酒，回道：
    “可这是马奶酒。”
    齐光冲着陆程笑了笑，说道：“马奶酒效果更好，没有什么是不能代替的。”
    紧接着，他指了指大根哥那条弹幕，说道：
    “我知道大根哥为什么推荐我去看这部电影，哎，很巧我看过。”
    “你是不是想让我关注电影里男主的一句台词？”
    【大大大根哥：这么看来主播肚子里还是有点货。】
    【迪克羊仔：哇，主播你的理解力有点超前了吧！】
    齐光笑了笑，又看了一眼身边的陆程，复述台词：
    “我打算迎来人生最大的转折点，但卖掉大提琴时，很不可思议，觉得很轻松，觉得被一直以来的束缚解放了。或许自己以前坚信不移的梦想，可能根本不是梦想。”
    陆程听到齐光如是说，仰头尽数喝下了手中的马奶酒。
    二人再次对视时，陆程眉眼又染了笑意。
    “你会怼人，也会安慰人，挺好。”
    齐光抬手挠了挠后脑勺，眼睛眯成了两道月牙儿，笑道：
    “这回是我的黑粉安慰的你。”
    陆程看了看屏幕，笑道：
    “谢谢黑粉。”
    【大根哥：......别以为你们这样我就黑转粉，不可能。】
    【迪克羊仔：嘶，好不过三秒。】
    【顶天立地金箍棒：哎呀，这气氛怎么融洽的可怕，喷子都去哪了？感觉主播的直播间有过滤喷子的效果。】
    【两个小哥哥真的太治愈我了！！呜呜呜！！】
    “不过，我觉得最后一句话可以换着说：或许自己以前坚信不移的梦想，它只是人生的一部分。”
    科尔木汗将齐光的话完完整整地翻译给了阿斯塔。
    阿斯塔在听的过程中，眼神渐渐亮了起来，他端起一碗马奶酒——
    众人见状，也纷纷端起马奶酒。
    阿斯塔浑厚坚定的声音响起：
    “敬闪亮的......人生！”
    *****
    第二天，齐光他们早早地跟阿斯塔夫妇道别，临走时，阿斯塔给齐光他们又装了满满一大袋风干肉。
    狗狗们明显比齐光他们还要高兴！
    阿斯塔像是想到什么，突然拉住科尔木汗叮嘱了一番。
    齐光听到了别戈木的名字，紧接着又听到了他姐姐阿娜妮和姐夫吉贝西的名字。
    在路上，齐光问科尔木汗阿斯塔说了什么，科尔木汗道：
    “阿娜妮从小就喜欢跟着她这个舅舅阿斯塔驯鹰啊，她曾说要成为女驯鹰人，可是她没赶上好时候啊，跟着阿斯塔练了那么多年，到了可以参赛的年龄，可猎鹰大赛却没了。”
    齐光还是第一次了解到阿娜妮的故事，在他的印象中，阿娜妮还是那个恬静又洒脱的样子，每次去蹭饭，她总是像个大人一样能够很好地照顾别戈木和他。
    没想到，她的梦想竟然是成为女驯鹰人！
    “阿娜妮简直太棒了，令人刮目相看！”
    科尔木汗微笑着点点头道：“是啊，她很勇敢，也很能吃苦，可是她最后还是没成为一个驯鹰人，就嫁人了。”
    “那......吉贝西对她好吗？”齐光想到别戈木提起吉贝西的样子，总是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科尔木汗似乎没料到齐光会主动关心起别人的事情，愣了一下道：
    “很好啊，吉贝西对阿娜妮百依百顺，甚至都不让她挤牛奶，做酸奶疙瘩那些活都是他在做。”
    齐光这才放下心来，但十分疑惑。
    科尔木汗见他如此，又说道：
    “但就是有一件事吉贝西死活不同意，阿娜妮想加入鹰猎文化保护传承协会。”
    “这是好事情啊，为什么吉贝西不同意？”
    “吉贝西的母亲不是草原人，她又是地方野生动物保护协会的，对阿娜妮想做驯鹰人这件事很有看法。”
    齐光秒懂，婆婆和儿媳之间存在一些意见分歧，吉贝西估计很头疼。
    “别戈木当然支持阿娜妮了，所以才跟吉贝西打赌，只要在叼羊比赛赢过他，吉贝西就得支持阿娜妮加入鹰猎文化保护传承协会。”
    “有吉贝西参加的叼羊比赛，第一名的名字就没有变过，所以别戈木跟他的赌期定了三年，今年是最后一年了，所以别戈木特别看重这次比赛。”
    齐光突然想起自己答应参加叼羊比赛时，别戈木那开心到极致的样子。
    原来背后是这样的故事。
    陆程一直在旁边听着，没有插话。
    “没想到，阿娜妮的性格最像阿斯塔舅舅。”
    科尔木汗点了点头道：“阿娜妮小的时候最爱往阿斯塔那里跑，她喜欢鹰，喜欢驯养它们，喜欢鹰猎。”
    “我记得有年冬天，阿斯塔去山里鹰猎了很多野兔、野鸡还有一头狐狸。”
    “那狐狸的皮毛特别好，昨天你应该见到了。”
    齐光点点头，昨天在阿斯塔家看到了他的一顶吐马克，就是用成色非常好的狐狸皮制成的。
    想来阿斯塔在马背上架着金雕狩猎的场景，应该非常霸气英勇！
    直播间的网友们听着齐光和科尔木汗的对话，似乎也在还原阿斯塔鹰猎的场景：
    【光听听都觉得震撼！！膜拜啊！！】
    【迪克羊仔：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
    【羊仔，好诗啊好诗！！】
    【宋代文豪苏东坡的《密州出猎》！】
    齐光自己也在脑补鹰猎的画面，想着想着却突然想通了一件事。
    他将摩托车转了个圈，绕到了陆程旁边，对着他说道：
    “我好像知道李晋阳为什么要带着鬣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