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张令徽和刘舜仁驻马回望,脸上皆是有些唏嘘。
刘舜仁摇摇头:“想不到,你我二人耗费心力两年半打造的防线,就这么丢了。”
“唉,谁能想到郭药师就叛变了呢。”
张令徽叹息一声,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郭药师居然敢斩首知府蔡靖祭旗,这人疯了,变成了野狗!”
“好在你我二人及时率部下撤离,嗯,转移。”
刘舜仁笑呵呵道:“只要保住兵马,未来一切未必不能徐徐图之。”
“是啊,你我也算尽了全力,此事即便是到新皇面前,也能说得通。”
张令徽点点头,转身朝左右冷喝一声:“都精神点,本将军带你们转移,可不是被人打跑的,明白了吗?”
“明白!”
左右亲兵三千人,响声震天。
其他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也跟着喊。
一时间,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前方到哪里了?”
刘舜仁一摆手,亲兵拿来堪舆图,道:“回将军,前方三十里,便是沧州横海郡。”
“哦?到了李维善的地盘?”
刘舜仁嘴角一扬,勾勾手指,唤来亲兵:“大军原地驻扎,派人去通知李维善,准备好酒宴,本将军很快就到。”
张令徽哈哈一笑:“郭药师半日压着金军推进三十里算什么?咱们从天未明到现在,满打满算七个时辰,却奔波百里多,甩的郭药师想追都追不上,这才是懂兵啊。”
“确实如此,运兵如神,不外如是。”
刘舜仁也意满志得,忽然想起一事:“陆天林来借兵,好像目的地就是横海郡啊?”
“难道这就是缘分?”
张令徽眼睛也一亮,若是能掌握传说中的大杀器,未必不能反攻啊?
“只是……”
刘舜仁贴近了张令徽,压低声音道:“陆天林会不会将我们溃散的事情说出去?”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张令徽大摇其头:“他去阻挡三千金军,居然还试图以道德绑架我进行反击,我能吃那个亏?直接没理他,想必应该被砍成肉酱了。”
“啧啧,好歹也是神捕司总捕头,就这么没了,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刘舜仁话是这样说,整个人却轻松地一挥马鞭:“点兵一百,入城。”
“得令!”
亲兵立刻开始召集关系不错的人,这会儿进城那可是享福去的。
张令徽只带了两个亲兵,此地毕竟远离边境,郭药师此刻肯定在消化燕京大捷的胜利果实,光是粮草辎重就能消耗三年的,还有诸多兵器战马之类,根本不会来追他们。
他们之所以往这边跑,是因为没有收回燕云十六州之前,这边曾经耗费巨大打造了一道防线。
尽管因为收回燕京一带而迅速作废,但也比其他地方要好上许多。
旁边还有太行山这个天然屏障。
张令徽忽然举起马鞭,朝几里外的山坡一指:“咦?哪来的骑兵?”
“哪呢?”
刘舜仁连忙转头,但并没看到什么骑兵,于是打趣道:“此地毕竟距离边关遥远,无需草木皆兵。”
张令徽摇摇头,策马来到城外,惊奇道:“这座城……怎么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看那边,还在添加巨石!”
“不错,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
刘舜仁满意点头:“如此城墙已是大城才有的标准,你我据守此地,未必不能有所建树。”
两人优哉游哉入城,城门兵即便没有得到提前通知,也不敢作声了。
这时,街上有个女捕头正在捉拿贼人,只听她道:“你早上去城墙点个卯便溜之大吉,如今晚饭时间又跑来蹭饭,三天了,是不是以为我们都傻?”
那个无赖汉子只是点头哈腰咧嘴笑,一边作揖。
“没你的饭吃,下次再骗饭吃,抓你进大牢,给你脸上刺字,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骗子。”
说罢,女捕头转身离开,傲然身段在行走之间,摇曳生姿。
张令徽眼睛都看直了。
这女捕头,怎么说也是捕头一枝花了吧?
“不要急,这种小捕头,为了上位,说不定什么都能付出的。”
刘舜仁嘿嘿一笑。
张令徽已经想象得到,酒足饭饱之后,左拥右抱两个这样的女捕头……
咝!
张令徽打了个冷颤,又觉得似乎也就那样。
等来到衙门大街,却见此地排满了队伍,手里都端着瓷碗,有的干脆就是小陶盆。
衙门口几只瓷缸里满是米粥,有绿色的菜叶,黄白相间的蛋花,还有深色的肉碎,一股与米融合后的香气钻进鼻孔。
老郡守李维善正带着手下施粥。
很干。
米粥在碗里能立起尖。
“咝!居然是粳米粥?”
张令徽皱眉诧异地看向老郡守,这等质地和香气的米,能吃到的都是非富即贵,他居然就这么给这些要饭的流民了?
“李郡守,在衙门口施粥,成何体统?”
张令徽面色不虞:“难不成在李郡守看来,朝廷的颜面不过如此?”
“二位将军稍安勿躁,给你们留了的。”
老郡守笑了笑,继续施粥。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等在边关为国为民,来到此地便如此招待?”
刘舜仁也不干了。
“过去怨军的两位将军,跟郭药师都是老乡嘛,当然认得。”
李维善一边施粥一边道:“不过,老朽乃本地最高文官。”
“你!”
这简单的一句话,直接让张令徽和刘舜仁噎住了喉咙。
“走着瞧!”
张令徽一甩马鞭,直接调转马头出城。
李维善象征性地说道:“二位,真的留了粥,有鸡蛋有肉沫,还有绿叶菜的,真不吃啊?”
马蹄在城中小跑起来。
出了城门,张令徽回头看了眼横海郡门头的城墙,抬起马鞭指了指,冷笑一声:“只要本将军撤离,接下来你就要面对郭药师的大军,让你肠子都悔青。”
“走!”
刘舜仁也开始打马,他们二人到哪里不是吃香喝辣的,还是第一次受这个气!
等他们回到临时驻地,却见到一个年轻人,将所有军头营头都集合在一起,正在训话。
那年轻人身后还站着不少男女。
张令徽和刘舜仁不禁互望一眼。
这什么情况?
居然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二人面色一变。
立刻打马狂奔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