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结束,四下无人时,胤禛训斥道:“如果今日不是你生辰,爷在宴席上就会教训你。”
苗嘉卉淡然道:“妾身不想看到仇人有什么错?福晋带着她来,就应该有心理准备。妾身也是未雨绸缪,省得宴席上他们出了事情,赖到妾身头上。”
“不可理喻!”胤禛气道,“一个人做了一件错事,就要罪该万死吗?”
苗嘉卉冷笑:“那要看什么事了?能砍头的条例都在大清律里写着,乌拉那拉宜修该判什么罪,王爷不知道的话,可以回去查个清楚。”
“王爷从来只提她是弘晖生母,却全然不提妾身也是弘暦的额娘;只看到妾身斤斤计较,却忘了以妾身的性格和品行,如此处置罪犯,对妾身来说是多大的煎熬。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胤禛自知理亏,带着怒气,拂袖离开。
来到兰华院,却吃了个闭门羹。
“王爷,今日福晋做得太过分了,明知道是纳兰妹妹的生辰,却带着那个毒妇赴宴。纳兰妹妹把她们轰出去都是顾及福晋脸面,换作妾身,早一巴掌甩在那个毒妇的脸上了!”
“在妾身心中王爷英明神武,妾身不想见糊涂王爷。”
年世兰夹杂着怒气的娇俏嗓音,以往听起来别有情趣,如今听着却格外刺耳。
胤禛气冲冲地离开,门内的年世兰听到脚步声走远,打开房门一脸纠结:“这就走了吗?平日被纳兰妹妹那么怼都不敢说什么,怎么我说两句,他就走了。”
说完,轻咬下唇,扭身回了房间。
胤禛怒气冲霄,直奔倚梅院,看到宜修正在安慰落泪的柔则,压抑住心底的怒气,问道:“菀菀,今日为何带宜修去延龄堂,是准备彻底与文贞生分了吗?”
柔则满脸泪痕点点,惊诧莫名:“我没有那样的心思,四郎也不信我了吗?”
胤禛见她梨花带雨的样子,心里一软:“是谁提议的?”
柔则下意识想说是弘晖,但又不想他受责罚,正要开口认下,宜修突然跪下:“是妾身想要和苗侧福晋化干戈为玉帛,求姐姐带我去的。”
胤禛锐利的目光射向她,厉声道:“你应该自称罪奴!你忘了爷在养性斋说的话了吗?”
宜修放在地上的双手骤然握紧:“罪奴未忘。”
胤禛目光越发冰冷:“自己去领二十板子,下次再鼓动菀菀做这样的事情,爷就奏请汗阿玛夺了你的玉牒。”
“阿玛,你不能这样处置额娘!”
弘晖突然冲进房间,跪在胤禛面前:“是我,是儿子求姨母带额娘去生辰宴,希望能在苗额娘心情好的时候,化解她与额娘的恩怨。一切都是儿子的主意,和额娘、姨母没关系!”
“啪!”
胤禛一个耳光将弘晖扇倒在地。
柔则惊呼一声,急忙扑过去抱住弘晖,查看他的左脸,五道指印分外明显。
“王爷怎么能打弘晖的脸?”柔则心疼地捧着弘晖的脸,朝外面喊道,“快去请府医来。”
却被眼眶通红的宜修拦住:“姐姐别喊,不能叫府医。”
柔则抱着被打傻的弘晖,急道:“都这个样子了,不叫府医怎么行?”
宜修却给她不停地磕头:“姐姐,求求你,不要叫府医。”
柔则只能点头:“好好好,你别这样了,我去拿舒痕膏。”
胤禛面露讽刺:“菀菀,你还不明白吗?她是为了弘晖的名声不让请府医,她只在乎名声,根本不管弘晖的死活。”
柔则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四郎,当初把太医留在倚梅院的是你我,今日把宜修带去延龄堂的是我,打弘晖的是你,怎么能只怪宜修呢?”
胤禛从前只觉得柔则是世间最美好的女子,如今也会被她的这种善良搞得无可奈何。
他反问道:“菀菀怎么不提我为什么打弘晖?文贞教他如何自保,他却用来威胁文贞,这样和弑师有什么区别?”
弘晖回神,愣愣地看着胤禛:“阿玛,苗额娘会这样想我吗?我只是想让她和额娘和好。”
宜修抱着弘晖,哭得撕心裂肺:“都是额娘不好,做错了事,如今已经无法挽回了。”
柔则把舒痕膏拿来,给弘晖上了药。
胤禛领着弘晖回了敬慎堂。
柔则把宜修扶起来,语重心长道:“宜修,不要再做错事了。四郎和苗妹妹都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不管是弘晖或是弘晅做了世子,都是我们乌拉那拉家的骄傲。我们好好把孩子抚养长大,好不好?”
见宜修微微点头,柔则不由松了口气,她真怕宜修钻了牛角尖,再做出什么惊天骇俗的祸事。
但她不知道的是,宜修的局早就开始了。
一直风平浪静到除夕年宴,苗嘉卉和弘暦没有去,胤禛和柔则、宜修带着弘晖、弘晅、淑和赴宴。
老三胤祉诧异道:“你府里的女翰林失宠了?”
胤禛面无表情地解释:“文贞身体有恙,所以没来赴宴。”
连康熙都问了一句苗嘉卉为何没出席,胤禛的心里充满了烦躁。
回到雍亲王府,他先让柔则回倚梅院,自己独自来到了延龄堂。
“岁安,烟花好不好看?要快点好起来,才能和弘暦哥哥一起玩。”
胤禛站在院门口,看着关山海带着弘暦在玩烟花,苗嘉卉穿着斗篷,抱着岁安轻声诱哄,周围的下人们都穿着新衣,喜气洋洋。
他忽然觉得,这才是除夕该有的样子。
胤禛抬脚想走进去,想了想,又阻止了通报的苏培盛,他一进去,一院子的人都会不自在,世兰和柔则还在等他。
倚梅院,卸下钗环的柔则,无奈地看向身后站着的宜修:“妹妹,还是不愿意侍寝吗?”
宜修低眉顺目,摇头拒绝。
柔则叹了口气:“你回去休息吧,我会和王爷说尽快恢复你的用度,让你有自己的院子住。”
宜修上前跪下来,伏在她的膝上轻泣:“不,姐姐不要为了我,耗掉王爷和你的情分。每次看到姐姐被年氏欺压,王爷却视若无睹,我才知姐姐你在忍受什么,我真的心痛如绞。”
“当初我为什么鬼迷心窍,听了一些闲言碎语,便做下那等错事。姐姐甚是疼爱我,我为何要把姐姐当成敌人……”
她泣不成声,柔则也忍不住落泪,手轻抚宜修的头发:“宜修,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既然已经从养性斋出来,就不要再想过去的事。你我皆姓乌拉那拉,身负乌拉那拉家的荣耀,我不会让你以后这般委屈的活着。”
宜修只是痛哭,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