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哥的电话响起时，乔娜正盯着地上的血卵，鼻子里萦绕着那股腥甜的味道。那东西不安地蠕动着，仿佛也在感应着她的情绪。
    “乔娜，”狼哥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像一股冰冷的风，“这两天你怎么没来？狼爪帮还指望你呢！”
    乔娜没急着回答，她依旧盯着那团血卵，心里掠过一丝不安。
    她有太多事要处理，特别是这次血卵的突然诞生，让她更加警惕。
    她握紧通讯器，轻声回道：“我有私事。”
    那头沉默了几秒，接着是狼哥的冷笑声：“今晚，南部码头，有笔大生意，黑市交易。几百万霓虹币的义体买卖。你也知道，生意大了，总有人盯着。需要你过来，为大伙保驾护航。”
    她闭上眼睛，本想要拒绝。
    但狼哥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一点不容置疑的意味：“拜托了，乔娜！”
    乔娜的眉头皱了起来。狼爪帮的生意向来血腥，这种规模的交易，牵扯的可不只是钱。
    她能想象到码头那冷冽的风里，会充斥着义体的金属碰撞声、霓虹灯下闪烁的刀光，还有血。狼爪帮的人从不干净利落，总要流点血才能让交易顺利。
    可她还是答应了，毕竟黑钢的任务还需要自己一步步地完成。
    她缓缓站起身，拍了拍沾满灰尘的衣角，手指略微用力，骨刺划过皮肤的声音响起，像是地狱深处的呢喃。
    她低头看了眼地上的血卵，想了想后转身走出了房间。
    “秀秀。”她探出脑袋叫了一声。
    何秀秀很快蹿了出来，手里还拿着清洁工具，脸上满是兴奋：“怎么了，乔娜姐？”
    乔娜皱了皱眉，“我有事要出去一趟，这个东西，”她指了指地上的血卵，“盯紧了，别让其他人看见。”
    何秀秀看了眼那团血卵，嘴角抽搐了一下，明显有些不安。她抬头看向乔娜，“别担心，我会看好的。”她一边说，一边谨慎地靠近血卵，用手指戳了戳，像是在试探什么。
    乔娜盯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别乱碰。”
    何秀秀马上收回了手，举起双手笑着说：“交给我吧，放心。”她的笑容依旧灿烂，但眼角却有些紧张地跳动，显然是被那团血卵给吓到了。
    乔娜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驾驶着那台破旧的车，发出低沉的机械轰鸣声，一路驶向南部码头。
    霓虹灯的余晖在她的车窗上跳动，时不时映照出她略显冷漠的脸。
    她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方向盘，车子偶尔颠簸，让她心中那丝莫名的烦躁愈加明显。
    码头在夜里显得空荡而寂静，冷风从海面吹来，带着一股咸腥味。
    只有几艘船，影影绰绰地靠在岸边，偶尔传来的链条碰撞声，像是某种来自深海的低语。
    乔娜把车停好，推开车门，冰冷的空气瞬间扑面而来。
    她突然停下脚步，愣住了。
    “原来，世界不止是这块破地方。”她低声自言自语。
    这些船、这片海，像是突然给了她一个从未有过的视角。乔娜自小生活在内陆，世界的边界仿佛就是废土的尽头，连海洋都像是一种遥远的传闻。
    可当她站在这里，看着那些船，闻着海水的味道，她才意识到，有更多的地方存在。
    远方的海面上，或许有城市，有人类，有他们自己的生活。她从来没想过，也从没在意过。
    “真他妈讽刺，像是青蛙活在井底！”她低声笑了笑，心中升起一股荒唐的感觉。她在霓虹城与废土之间杀过太多人，见过太多怪物，可如今一艘普通的货船，却能让她生出这种莫名的感慨。
    她掏出通讯器，联系了狼哥。
    狼哥的声音一如既往，带着点粗粝的笑意：“乔娜，到了？”
    “嗯，在码头。”乔娜的声音不带一丝情绪。
    几分钟后，狼哥的人影在码头的黑暗中显现。
    他身后跟着一群满脸横肉的兄弟们，每个人身上都有闪烁的金属植入义体，霓虹灯在他们的金属手臂和刀刃上反射出微光。
    “乔娜，来得真准时。”狼哥咧嘴笑着，递过来一盒雪茄。那盒雪茄看起来年代久远，包装上泛着些许黄褐色，明显是黑市里流通的昂贵货。
    “上次行动，你干得不错，大家伙儿都对你服气。”狼哥话里透着一股难得的客气劲儿。
    乔娜接过雪茄，点上，烟雾在她周围盘旋。她缓缓吸了一口，那种强烈的烟草味道直冲脑海，混杂着风中海水的气息，让她有种短暂的眩晕感。
    她扫视了一圈，在场的兄弟们都有些紧张，大家似乎都在等着什么大事发生。她没有说话，只是继续抽着雪茄，眼神淡淡地看向远处。
    海面上，突然出现了一艘巨大的货船，缓缓驶近码头。
    空气中的紧张感一下子提升了几个等级。
    那艘船漆黑得像个沉默的怪物，伴随着引擎的轰鸣声和海水拍打的声音缓缓靠近，船体上偶尔闪过的灯光犹如怪兽的眼睛。
    “来了。”狼哥吐出一口浓烟，眼神闪烁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货船的引擎声渐渐低沉下来，伴随着船体轻轻晃动，海水拍打着码头，发出低沉的“咚咚”声。灯光昏暗地照在船侧，映出一道高大的黑影。
    忽然，伴随着一声衣料撕裂般的破空声，从货船高处跃下一名男子。灰色的风衣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宛如一只巨大的夜鹰在空中划过。那人的动作简洁而精准，仿佛重力对他无效。
    他笔直下落，像一根刚射出的箭，脚尖稳稳地踏在地面，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晃动。码头上的铁板发出轻微的颤抖，但那男子的姿势却依旧完美，像是一尊从天而降的雕像。
    乔娜站在不远处，目光冷冷地盯着他。她见过很多能耐之人，但像这个灰衣男人如此冷静自若的，却少见。他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换作普通人早该摔得骨头断裂，而他竟连脚步都不曾乱动。
    乔娜心头一紧，警惕感如冰冷的铁爪攥紧了她的心脏。
    男子的灰色风衣在微风中微微扬起，他的面孔藏在风衣的高领之中，露出一双犀利的眼睛，仿佛能洞穿一切的虚伪。
    他身形修长，站在那里给人一种无法忽视的压迫感，像是一块孤立的冰冷铁石，不带一丝温度。
    “这人不简单。”乔娜心中低语。她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只是更专注地盯着他，试图从那张沉静的面孔中看出更多信息。
    男子扫了一眼四周，像是一只捕猎中的猛兽在确认领地。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狼哥身上。
    狼哥满脸笑意，快步走上前，脸上那种惯有的狠厉此刻消失不见，换上了几分谨慎和讨好。
    “兄弟，你可终于来了。”狼哥的笑声带着一丝紧张，他伸出手，试探性地想与灰衣男子握手。
    男子低头看了一眼狼哥的手，微微抬起自己的右手，几乎是随意地伸过去与他握了握。那双手苍白而修长，几乎没有血肉，只剩下骨节分明的骨架。握手的瞬间，狼哥的笑容略微僵硬，显然他没预料到对方的手冷得像块冰。
    “船上的货没问题，但我得确保一切百分之百安全。”灰衣男子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他并没有用力握住狼哥的手，只是轻轻一松，便让后者感到有些局促。
    乔娜冷眼看着这一切，眼神始终没离开男子的每一个动作。
    她可以感觉到他周围的气场不同寻常，仿佛四周的空气都随着他的每个动作在微微颤动。这不是简单的赛博义体增强能够带来的效果，更多的是一种冷酷的力量感——一股不言而喻的危险。
    狼哥点点头，笑得有些勉强：“当然，当然，我们也想确保一切顺利。你的人可以随时检查。”
    男子没有再看狼哥一眼，转身朝货船走去，他的步伐轻快，但每一步都似乎踩在了某种无形的规则上，连码头上那些松散的铁板都没发出一丝声音。
    乔娜的手指不自觉地在身边蜷紧，心头的警惕依旧没有消散。她缓缓吐出一口气，烟雾在空气中飘散，混合着海风的冷意，令她愈发感到周围的一切充满了诡异的静谧。
    这个男人，绝不是普通的船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