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拿今天这事来说，谁会把炸弹放在花坛边上呢？”
    “都搞那么大阵仗了，不去商场、电影院这类人多且封闭的地方？”
    “再者，我只是个普通人，干嘛在搞大事时给我打电话？”
    “还告诉我炸弹在哪，要我怎么办？”
    “他想干大事，为何要让人知道那是炸弹？”
    “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通知我干什么？”
    “他这样做，显然是冲我来的，
    若要针对我，直接把炸弹扔我车里，放我家，或者绑我身上，
    不是更能威胁我帮他做事？”
    “我自认没那么大能耐，让人家用这么大的阵势来威胁。
    喊几个人拦我，或半路上给我一闷棍，简单多了。”
    陈然望向范天雷，“所以，范叔，你不觉得这整得挺荒唐的吗？”
    范天雷没有尴尬，反而欢喜。
    看来是自己误会了，这小子，确实有两下子。
    在那样紧张的时刻，
    还能保持冷静、客观、逻辑清晰地做出判断，
    实在了不得。
    你看何晨光，一个电话就被催得心急火燎。
    两人一比，高下立现。
    危急关头，
    仍能保持客观、理智地分析问题并做出准确判断，
    这不是指挥官的好苗子是什么？
    如果何晨光能成为出色的特种兵，
    那陈然，至少能做他的小队长。
    范天雷暗自庆幸，差点因一场幼稚的测试，错过一个人才。
    “我能问个问题吗？”范天雷看向陈然。
    陈然笑道，
    “当然。”
    “假设你真在人群中遇到炸弹，你会怎么处理？”
    过于冷静的人，能在短时间内权衡利弊，做出选择。
    但同时，他们往往少了份热血和冲动，
    很难做出自我牺牲的壮举。
    这一点，范天雷其实还有些顾虑，但并不绝对。
    进了部队这座大熔炉，有了使命感和荣誉感，有些东西是能改变的。
    陈然认真答道，
    “范叔，这个问题，我没法给您答案。”
    “以我现在的状况，不足以让我做出牺牲自我的决定。”
    “我不过是个普通人，没有那么高尚，
    为什么要拿自己的命去换别人的安全，而且那安全还不一定呢？”
    “当然，如果炸弹爆炸会伤害到我的亲人朋友，
    伤害到我的兄弟姐妹，伤害到我在乎的人，
    甚至是无辜的孩子们，
    我想，我会毫不犹豫地牺牲自己。又或者，穿上军装，就意味着肩负责任和使命，牺牲自我，反而是崇高的表现。
    “我估计自己也会二话不说就往上冲的。”
    “不过现在，我可不会这么干了。”
    范天雷心服口服，这真的是一个十九岁小伙子能讲出来的话吗？
    说真的，他讲得一点也没错。
    只有当自己的切身利益受到威胁时，人们才会豁出去。
    否则，自我保护是人的本能反应。
    军人和警察，那是因为他们肩上担着责任，背负着使命。
    所以，这个回答既客观又真实。
    常言道，时势造英雄，环境一旦成熟，英雄自然就会出现。
    但在那之前，他们也不过是一群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凡人。
    甚至可能是胆小如鼠的那一类。
    范天雷瞅了瞅何晨光，“瞧瞧你这位兄弟，你还觉得自己特牛吗？”
    “一个电话就把你搞得晕头转向，你看看人家。”
    何晨光有点羞赧地挠了挠头，
    “我心思没那么复杂，我比较简单，像他那样，我觉得太费脑筋了。”
    “嘿嘿，也是这么回事。”范天雷笑出声来。
    两个人确实各有千秋。
    何晨光这类人，凭一股子冲劲行事，
    很容易就一腔热血往前冲，不顾一切地去做英雄。
    但陈然这种的，却能爬得更高，视野更宽广。
    将来他很适合担任指挥官的角色。
    冷静理性，能保护更多的战友。
    当然，他也许会显得铁石心肠。
    为了胜利，为了完成任务目标，很可能会不假思索地做出抉择。
    这是块当将领的料。
    至于是否有元帅之才，那还得看以后的发展。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的未来之路，比何晨光的要宽广得多。
    范天雷心里有了底，又接着问，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会有人设计考验晨光，想要带他入伍，还有那个射击摊的老板那些事呢？”
    “这些靠瞎猜，应该是猜不到的吧。”
    何晨光同样一脸好奇，等待着答案……
    “这个嘛……”陈然半开玩笑地说，“碰巧前一天晚上做了个梦，梦里有个老先生告诉我的。”
    这话听起来不正经，可也算个回答。
    范天雷心领神会，明白陈然并不想公开他的秘诀。
    既然这样，他也不勉强。
    菜肴上桌，大家边吃边喝，边聊。
    范天雷对陈然的搏击、射击、医术等技能来源依旧好奇。
    而陈然，用一连串不正经的答案一一挡回。
    言下之意，这是秘密，无可奉告。
    如果有疑问，尽管去查，查出来再说。
    范天雷虽然好奇，却没有深究。
    聊了一阵，见氛围正好，他转向陈然说：
    “你现在是最顶尖大医院里最年轻的专家，头顶光环无数。
    未来，你会名声大噪，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焦点，万众瞩目。
    财富、名誉、鲜花和掌声，将围绕着你。
    或许，等时机成熟，你会自立门户，开设顶级医院，成为最年轻的院长。
    甚至可能成为国家级顶尖医疗人才，赢得国家最高荣誉。
    然而……”
    范天雷话锋微转，其实不转陈然也猜到了他的下文。
    旁边的何晨光也觉得这说辞有点耳熟。
    他猛地想起：
    哎呀，范叔这是当着我的面，老调重弹呢？
    果不其然，范天雷继续，话没变：
    “但你其实还有另一种选择，
    那就是从军。
    接受最严格的训练，把自己磨砺成一把锋利的刀，国之利器，
    成为祖国和人民最忠诚的守护者，特种兵战士。
    你将永远保持沉默，你的名字，不会出现在任何媒体上。
    哪怕在反恐任务中，面对无处不在的记者镜头，你的脸也会被马赛克覆盖。
    无人知晓你是谁，更不知你做了什么。
    就算牺牲，也不会有人知道你的存在……”
    何晨光忍住笑，心里默念：
    一边是鲜花和掌声，一边是寂寞和牺牲，你选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