惢心面无表情地听了一会儿,转身就走了。
她今日遭遇的打击有点儿太多,这会儿整个人都是木的。
很难想象,本该早早嫁人的她,竟然只是因为李玉喜欢跟娴贵妃玩儿游戏,就把她留在宫里吃了这么多年的屎!
是的!
回想自己这十多年的经历,数次随着娴贵妃起起落落落落……怎么能不算是吃了十几年的屎呢?
李玉余光里看见惢心离开,忙叫了一声:“惢心!惢心!”
他这会儿全然是忘记了还在当差,追着人就出去了。
进忠微微眯眼,挺直了腰板儿,拍拍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尘,就仪态完美地进内室伺候去了。
弘历正跟嬿婉说笑,听见动静,转头看见是他,笑意一下子淡了下来:“他又讨好惢心去了?”
进忠假模假样地替李玉辩解:“师父他吓坏了,毕竟惢心姑姑当时是真心要自尽……”
他苦笑道:“奴才无能,就那么小小的一个姑娘,奴才当时怕拦不住,拿自己挡了挡,被她一头撞在胸口,如今这肋骨都还疼呢。”
弘历是知道进忠有多能吃苦的,闻言微微皱眉:“你细细说一说……”
他顿了顿,看向了嬿婉。
嬿婉站起来,柔声细语地撒娇:“皇上有正事要忙,嫔妾就去娘娘那儿蹭饭啦。”
瞧着这模样,竟好像去皇后那儿才是她真正的追求。
弘历沉郁的心情都被她逗得放松了不少,笑着点了点他:“你啊,去吧,等朕忙完了正事,再去看你。”
嬿婉眉眼一弯,半跪下行了个大礼。
弘历见她这样就眯起了眼睛。
果然,嬿婉有话要说:“皇上,娘娘的身体其实一直都不好,嫔妾不懂朝政,也不敢插嘴,只求您,无论做什么决定,都请您多疼疼皇后娘娘,无论如何别让娘娘被打击得去了。”
弘历沉声道:“令嫔,你说错话了。”
嬿婉抿了抿嘴角:“嫔妾知错,嫔妾只是怕……有人会跟之前那样似的,知道娘娘受不得刺激,故意用和敬公主的婚事刺激娘娘,叫娘娘……叫娘娘没了……”
弘历冷冷道:“你在影射娴贵妃?”
嬿婉跪伏在地:“嫔妾不敢,嫔妾只是觉得自己总是连累娘娘,娘娘要不是太心疼嫔妾,也不会得罪死了嘉嫔和娴贵妃,被她们偷看了脉案,这才想出毒计……”
弘历喝道:“令嫔!你大胆!”
嬿婉跪伏在地,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哽咽声:“嫔妾确实是大胆了,嫔妾求皇上疼疼娘娘,娘娘她真的……真的没有多少日子了……”
弘历直直盯着她:“你今日来,就说了这两句,却比旁人说百来句都要扎实,魏嬿婉,谁说你是个单纯愚蠢的人?”
嬿婉默不吭声,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却欲言又止。
弘历喝道:“说话!”
嬿婉偷偷摸摸抬眼看他,眼眶红红的,就像是一只害怕被主人踹一脚的兔子:“嫔妾说实话,皇上别怪罪。”
弘历冷着脸:“说!”
嬿婉嘴巴动了动:“嫔妾是皇上一手教导,若当真是个蠢货,岂非,岂非给皇上丢脸?”
弘历:“……”
他直接被气笑了:“你可真是胆大妄为!”
但他嘴里这样说,却亲自过去扶起了她:“琅嬅没有白疼你,璟璱也没有白替你偷朕的书法大字。”
嬿婉一下子红了脸:“皇上……”
弘历捏了捏她的脸蛋儿:“好了,去吧,日后不许再插嘴朝政大事。”
顿了顿,又道:“朕已经找到了一个民间名医,明日就到,到时候他会给皇后看诊。”
嬿婉又惊又喜:“嫔妾就知道,皇上一向爱重妻子疼爱孩子,是个好丈夫好阿玛!”
她失态地伸手抱了抱他劲瘦的腰身,然后后知后觉地红了脸,匆忙收回手,迈着小碎步逃走了。
快要逃出门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笑容明媚,眼底全是欢喜。
弘历心里最后一点儿不舒服,都被她的笑容给驱散了。婉婉如此依赖他,被他纵出些胆子也是正常的。
进忠也被驱散了心里的阴霾,狐狸眼愉悦地眯起来笑了一下。令主儿真是大胆,这种时候,光明正大地撩他。
两个高大修长的男人全都心满意足,等嬿婉的背影彻底看不见,才都收敛了笑意。
进忠跪下来,欲言又止。
弘历脸色微沉:“娴贵妃看到小凌子是什么反应?”
进忠仿佛被吓到了,以头抢地:“奴才,奴才不敢说!”
弘历冷笑了一声:“你不敢说,不如就送你到娴贵妃那儿,跟小凌子一起伺候娴贵妃。”
进忠:“……”
他得承认,皇上就是皇上,这个威胁简直是扼住了他的喉咙了。
他顿了顿:“娴贵妃娘娘十分悲痛,抓着小凌子的手痛哭不止。”
弘历险些被气笑了,哗啦啦见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扫落在地:“朕是在警告她,她倒是反倒放心跟凌云彻直接厮混了?!”
进忠不敢吭声。
弘历怒道:“说!把你今天看到的听到的,全部都告诉朕!”
进忠只好勉为其难地一一复述,全程都没有添油加醋,甚至还模糊了几个细节。
就这,弘历都被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整个人完全炸了:“放肆!放肆!她们都放肆!!!”
他怒吼:“来人!!!”
进忠忙道:“皇上!这事儿若是传出去,恐怕娴贵妃娘娘要颜面尽失啊!”
弘历怒道:“她已经做下了这种腌臜事,将朕的颜面践踏在脚下,朕凭什么还要顾及她的颜面?”
他厉声道:“传旨下去!降娴贵妃为娴妃!即日起禁足屋内,不抄完二百遍女戒女则,不得出房门半步!”
进忠不敢阻拦,只是犹犹豫豫:“那小凌子……”
弘历一顿。
弄出来这么个玩意儿,本来是想警告如懿,可没想到把凌云彻净了身,反倒是成全了她们俩了!
他缓缓道:“赐死!赐死!直接赐死!”
进忠整个儿人都舒坦了。
赐死了好。
一个完美的旧相识,就该做个安静的死人。
凌云彻毕竟跟令主儿有过一段儿,他要是活着,指不定得怎么指证令主儿,他死了,即便日后有什么风浪,死无对证的,就全都是污蔑。
进忠刚要应下,就听见外面一阵嘈杂。
弘历怒道:“干什么?都要造反吗?!”
外面,李玉匆匆进来,脸上一个通红的巴掌印,苦着脸道:“皇上,娴贵妃娘娘……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