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觉得自己的命真苦,才刚到太医院一个多月,就赚到了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钱,但,事儿真多啊,多得他都没时间花钱。
他不想默默做了夹心饼,想起李哲对他的教导,尝试着认真且耿直地建议道:“要不,你去跟令嫔娘娘吵一架?”
进忠:“……你可真是个会出主意的!”
张云讪笑。不是吧不是吧?硬怼真的行?!
进忠深呼吸:“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张云见他眼底黑漆漆的光没那么渗人了,心里默默感谢李哲,又把声音压低了一点儿:“她嫌贞淑死得慢。”
进忠:“……”
他急得眼睛都瞪圆了几分:“已经高烧了大半个月,就这两天就死了!哪里用得着她动手!”
张云说出自己的猜测:“可能是因为,您往贞淑伤药里放锈粉的事儿没跟令主说?皇后娘娘安排贞淑与药性相冲的食物的事儿,也没跟令嫔娘娘说?”
进忠:“你倒是都知道,就不知道劝一下吗?!”
张云委屈:“我急得把你俩都卖了,没用啊!”
他见进忠的脸色实在是难看的可怕,忙道:“就是最近胃口不好一点儿,顶多掉两斤肉,不会伤到身体的!我保证!”
顿了顿,把李哲也抬出来:“我和李哲反复斟酌过了,确实是最多掉两斤肉!”
进忠听了都觉得肉疼。
两斤肉!
顶多?
知道他费尽心机把令主儿养胖两斤,花了多少心思吗?!
但他知道他家令主儿的性子,那就是个看着柔顺可人,实则最倔强不过的主儿。
他不想为难张云,毕竟这人一直都是实心办事,又是李哲很喜欢的徒弟,令主儿,也很欣赏他。
他挤出笑容道:“令主儿最近胃口不好,皇上亲自下令让张太医给看看,张太医,你多费心。”
张云松了一口气,他一直都觉得,进忠公公和令嫔娘娘都不是那种很好相处的人。
至于证据——他给这两人诊过脉,那性子……
咳!
毕竟是一伙儿的,他不好说得太刻薄。
但真正相处下来,这俩人又是难得好相处的人,只要是实心办事儿,这俩人待他倒像是朋友,不像是上下级。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弘历面前,张云按照规矩行礼,表情毫无破绽。
弘历道:“给令嫔看看。看仔细些。”
又对嬿婉道:“你仔细想想自己的症状,说给他听听。”
张云和嬿婉都遵旨应是,演得一个赛一个真诚。
演完了,张云面色犹豫:“瞧着只是胃口有些不好,但孕吐的原因是不能把出来的,稳妥起见,微臣能否看看令嫔娘娘最近具体都吃了什么?用了什么?”
弘历看了一眼进忠。
进忠会意,立刻叫了春婵上来回话:“好好想想,不要漏掉了什么。”
春婵连忙回想,一一报出来:“……可这些东西,我们主儿从上了船就在吃啊,玫嫔娘娘和五阿哥也在,大家常常一起吃,若是真的有什么问题,我们怎么都没事?”
张云细细听完,也没觉得哪里有问题:“回皇上的话,微臣单单只是听着,实在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娘娘应该只是怀孕初期的胃口不调,等再过些时日应该就好了,微臣开些开胃助消化的食补方子吧。”
嬿婉笑眯眯道:“嫔妾就说了没事的,这是在龙船上,皇上的眼皮子底下,谁有这个能耐,能做这些事情呀!”
弘历松开了眉头,事实上,他也不觉得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还能有人作妖。
玫嫔却道:“嫔妾总觉得不安,当初都说嫔妾是吃多了鱼虾,上了火,后来仪贵人同样的症状,整个太医院也是如此说!”
她只是想想当时的情况,就气得浑身发抖:“偌大的太医院,个个儿都说是万里挑一挑出来,却非得等孩子连着死了两个,仪贵人都死了,凶手自己跳出来,才事后诸葛地跳出来说是朱砂中毒,皇上,这不可笑吗?不可怕吗?”
张云险些忍不住点头——是啊!没错啊!一个诊错了是偶然,毕竟那害人的法子确实是少见,可两个都是一模一样的嘴角溃烂,夜不能眠,还是没看出来问题,确实都是废物啊!
他在心里骂完了,又忙反思——当然也得考虑求生之道,在后宫当大夫,当以保命为主,不要有不该有的好奇心!所以这些同行们查不出来,其实也情有可原!
他连忙把李哲教的潜规则默念一遍,垂眼看甲板,听见了有人骂整个太医院,也全当没听见。
直到弘历叫他:“张云,你现在说没问题,若到了后来,令嫔和孩子出了问题,朕便要了你的脑袋。”
张云:“……”
这皇帝,真不是个人啊!
你的女人乱搞你的女人和孩子,你不想办法管好你的女人,却要来砍我的脑子?!
他想着李哲和进忠这段时间的特训,假装吓得发抖:“皇上,微臣之前只是个江湖游医,宫里好些高级玩意儿,微臣见都没有见过啊!”
先甩锅,表示这事儿极艰难。
“但微臣一定竭尽全力,全程不错眼看着令嫔娘娘的衣食住行!好在令嫔娘娘跟皇后娘娘在一处,又是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即便真有人动手脚,也好查,微臣拼死也能全部都顾了周全的!”
再表忠心,表示这事儿竭力也能给您办了,但就只能办这一次,您可别派微臣去给您别的女人也这么办——
除非,您其他的女人也住在您眼皮子底下。
弘历没有苛责他:“你肯用心办事就行,去吧,让进忠带着你去检查一下令嫔的吃穿用度,若是暂时查不出来什么,朕特许你特事特办,尽管查。”
张云顿时松了口气:“微臣多谢皇上体恤!皇上果然跟民间百姓们传闻的那样,是盛世名君啊!”
他麻溜地爬起来,跟着进忠,又带上了澜翠,去一一检查了。
弘历对嬿婉和玫嫔道:“这个张云确实是个人才,就是身上的市井气太重了些。”
嬿婉眉眼弯弯:“也是皇上不拘一格用人才,才能忍受得了他的与众不同。”
弘历笑着点她:“你啊,实在是个心大的,朕与玫嫔担心你和孩子,你自己倒是没事儿人似的。”
嬿婉笑眯眯地握住他的手,又看玫嫔:“那是嫔妾知道自己是个有福气的人,即便自己不操心,皇上也会替嫔妾安排好一切,玫嫔姐姐这会儿操心嫔妾,以后,还要操心嫔妾的孩子呢。”
弘历想起来钦天监正使的话,眸色微深:“你确实是个有福气的。”
他忽然轻描淡写地提起了之前码头上的事儿:“朕已经让毓瑚查过了,假传圣旨给你和如懿的两个小太监,一个得了急症死了,一个失足落水,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