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忠匆匆回去复命,嬿婉这边,却是一直忙到了吃午饭。
等午饭用过,她躺在床上小憩的时候,才想起来进忠:“他有什么交代没有?”
春婵给她按揉着手指,以缓解上午不断写东西造成的疲累僵硬,生意不高:“他说最多两天,让王蟾先把人放出来看好了,免得打草惊蛇。”
嬿婉闭目养神:“跟本宫想的差不多。”
她没有多说,春婵便也没有多问。
大阿哥对主儿来说,到底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可以说,在当上妃子之前,在大阿哥身边当差,是主儿做宫女时生活得最轻松也最快乐的一段时日了。
只是可惜,海兰作梗,纯贵妃耳根子软,而大阿哥,他那时候不过是个在别人手底下讨生活的小孩子,护不住嬿婉。
嬿婉忽然探手捏了捏春婵的脸颊:“乖啊,可千万别遗憾什么。即便大阿哥当年有本事护住本宫又怎么样呢?也只是一时的安逸罢了。
他连纯贵妃的侄女都看不起,更何况本宫一个没家世没背景的宫女?他即便当时为了本宫跟纯贵妃对着干,日后,也会把纯贵妃为难他的锅,甩到本宫头上,等日后他成了亲,还不是要任由他的福晋侧妃磋磨本宫?”
她轻笑:“一个满脑子都只有往上爬,捧高踩低的男人,无论如何也是靠不住的。”
既然都是要靠男人来谋夺权势,那当然是要选择最好的、地位最高的,永璜……他也配她为他兢兢业业吗?
春婵细细一想,还真是这样。
大阿哥并非良主,他比现在的皇上可差远了。
她不好意思地笑起来:“主儿总是不用看都知道奴婢在想什么。”
嬿婉轻笑:“许多人都会这样想呢,把那条没走过的路,在心里不断美化,以为那才是人生最完美的走法,或许还想过,若是重来一世,要如何如何走呢。”
她垂着眼眸,懒洋洋地重新把眼睛闭上:“我啊,实在是个胆小且务实的人。”
春婵又等了许久,却没有听见她继续往下说,抬眼一看,人已经睡沉了。
她便也没有多想,温柔地给嬿婉掖好了被角,然后出门,换了澜翠来看着,自己去安排下午大家要做的事。
小姑娘芸角在院子里整理花坛,看见春婵出来,就哒哒哒跑过来:“春婵姐姐,我额娘给你和澜翠姐姐做了护腰,还想给主儿也做一个,想问问主儿喜欢什么图案。”
芸角是接生嬷嬷田姥姥的女儿,天生有些病症,因为身子弱,放在外面无人照应,田姥姥做了永寿宫的掌事嬷嬷以后,就把她带进了宫里做了个小宫女。
芸角还小,所以一向只做些照顾花草的小活计,算是明面上对占个宫女坑位的事情有个交代。
春婵她们都很喜欢芸角,这小姑娘年纪大不,却实在是聪明伶俐,活泼可人,那一张小嘴巴更是甜得要命,连嬿婉都常常亲自带着她练字玩乐,可以说是当成了闺女在养着。
田姥姥心里感激,平日里干活儿就越发麻利,好不容易闲下来了,也总是琢磨着给嬿婉和春婵她们弄些养身体的吃食、用具等等。
春婵笑着摸了摸芸角的小脸蛋儿:“主儿喜欢凌霄花,叫你额娘给绣个凌霄花吧。”
芸角笑眯眯地拉住她的手:“那春婵姐姐和澜翠姐姐都喜欢什么花儿呢?”
春婵笑道:“你额娘手里统共才多少好料子?难不成还一样样给我们全都绣上花儿吗?回去跟你额娘说,日后别给我和澜翠做东西了,隔三差五做些,我们都要素面儿的,喜欢什么花儿我和澜翠自己闲了绣,正好打发时间呢!”
芸角也心疼额娘,想了想,便点点头,认真道:“我如今还小,捏不稳针线,但已经在努力学了,等以后,我给两位姐姐绣花儿!”
春婵顿时笑弯了眉眼:“真的吗?那我可和你澜翠姐姐等着了!不过啊,等你开始绣的那天,一定得先给主儿绣个,不然她可是要吃醋的!”
芸角听她这样说,羞涩地抿着嘴角笑:“我也喜欢娘娘,我肯定第一个给娘娘绣!绣最好的!”
春婵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小厨房里调理肠胃的药膳,主儿每日都给你留着一份,你昨天就没有喝完,今天开始可不能这样了。”
芸角羞愧地垂着脑袋:“我昨天吃鸡腿吃多了,就没能喝完,我以后一定先喝药再吃别的!”
她软乎乎地请求春婵:“等娘娘有空了,春婵姐姐叫我一声吧,我想给娘娘道歉,再保证以后一定乖乖吃药!”
春婵心里软软的:“好。”
见芸角跑远了,她便去找澜翠。
澜翠低声道:“我正要去找你呢,嘉嫔娘娘安排了娴嫔去处理宝华殿接待的相关事宜,今天一早,娴嫔就又去宝华殿了。”
春婵眯眼:“她肚子又不疼了?”
澜翠摇头:“那边硬是拖到了江太医当值,才去太医院叫太医,江太医说了,娴嫔胎像不稳,但她一直稳定地这么不稳定着,反倒是没什么事。”
春婵点了点头:“一会儿我去问问主儿,看她今天有没有兴趣去听安吉大师讲经。”
澜翠点点头:“听说那个安吉大师年纪轻轻就佛法精深,人也长得好,每天都有许多宫女去看他。”
春婵拧了下眉头:“嘉嫔娘娘不管?”
澜翠道:“管了,但没有下力气去管,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故意的,训斥宫女的那天,正好当着娴嫔的面儿,娴嫔狠狠说教了一通,嘉嫔娘娘就彻底放开手不管了。”
春婵已经嗅到了阴谋的味道,点点头,又回去守着嬿婉。
嬿婉醒来之后,听了她的话,饶有兴趣地道:“那这账本就回来再瞧,咱们也去看看那位安吉大师。”
春婵笑着应了下来,给她舒张打扮了一番。
嬿婉抚摸着头上的簪子:“找点儿矜贵的戴上,最好能够一眼就看出来本宫是个俗人,跟娴嫔和安吉大师这样的世外之人格格不入。”
春婵忍不住笑。她家主儿可真促狭!娴嫔娘娘不安于室,怎么不算是个“室”外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