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拉到帮手,杜仲干脆一个人去查。她也不敢再去杂货铺门口了,只是在附近的巷子里转悠。这一转就转到了天擦黑,还真让她等到了货郎。
那货郎不认识她,疾步从她身边走过,再转了两条街,左右看看没人跟着,突然闪进了一个不起眼的院子。
躲在对面街角的杜仲知道还不能着急,果然,过了一小会儿,那个院子的大门又打开了,货郎探出头来左右看看,这回没看到人了才放心地转身回去关了门。
杜仲这回有的是耐心,又等了小半个时辰,只见那货郎卸了担子,跟另外两个练家子一起出了门,往不同的方向去了。
天都黑了,还出去瞎逛……肯定不会干啥好事。杜仲看看附近,发现这里街道不宽但店铺多,人流多且杂。而那家院子的大门非常不起眼,如果不仔细看都不会看到那凹进去处还有一个两扇的院门。杜仲左右看了又看,还是觉得这处不像看起来那么普通,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如果是她,她也会把据点设在这样的地方。
现在怎么办,直接闯进去吗?不行,既然觉得这处不简单,那就不能直接闯。想来想去,杜仲还是觉得应该去正气堂找孙遇——说不定现在他忙完了呢,正好可以派人来跟她一起夜探雷火教。
她暂时把男人都靠不住的想法抛到了脑后。
好在正气堂离这也不远。她提起劲儿,脚步飞速地朝着正气堂的方向,尽量挑黑的地方走,免得碰到人说不清。快到正气堂了,奇怪的是路上看到了两拨用轻功往前飞奔的,也不知道是飘向何方。
杜仲提高了警惕,到了正气堂旁边的街上,干脆放慢脚步,大摇大摆地从街上走过去——人们对于会功夫的总是戒备心强一些的。但是离正气堂大门还有好几丈呢,她只是想路过去后门的,不想被两人给围住了。
“你是何人,你可知道这里是何处,为何半夜在此?!”
从那两人突然闪出来的速度来看,功夫不差。要说要逃她能逃,但要打,一时半会儿可能还解决不了。
于是她决定好好说话,“你好,我找孙公子,请问他在吗?”
那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沉声道:“不在!你到底有何事,在这里说就是了!”
杜仲皱皱眉,看来正气堂可能来了大人物,这么远就拦截不让靠近了,“我是杜老二,孙遇知道我的,麻烦你通报一下。”
“大胆!遇公子的名字也是你叫的吗?说,你到底是何人,再不说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杜仲想骂人,老娘不是说了我叫杜老二吗,你们没长耳朵?!再说,你们啥时候客气过,一上来就审贼似的!
但是不能发火,还没勘明里面的内情呢。
“我就是他的一个普通朋友,听说他在这里,就想着晚上来找他去喝花酒!他不在啊,哎,那算了,我再去找别人吧!”说完她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挥挥手就往回走。
后面那两人嘀咕了好几句,其中一个人回去禀报了,另一个人仍然守在外面。杜仲走过街角就寻了暗处躲着看。既然已经禀报了,如果孙遇在的话,他肯定会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笃定,但是杜仲就是觉得他会出来。
但是等了一刻多钟,那禀报的人都出来好一会儿了,两人没事儿似的继续巡逻,但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杜仲有点懵了,孙遇这是不在?下午那个张什么也没说他不在啊……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她心头有点隐隐的担心,原地转了几个圈,决定还是打破“不管闲事”的信条,亲自进去看看。
鉴于她喜欢找退路的好习惯,下午在后门说话的时候她就看好了地方,是后院的一处高墙,附近的院内就有一棵大柏树,枝叶繁茂,遮蔽宽广。摸到那处高墙,她深吸一口气,一个助跑,夜猫一般溜上了院墙,在树影里站稳,往院里一看,不由大吃一惊。
整个后院里几乎灯火通明,远远看去灯光如游龙舞凤,煞是好看。而且灯光旁到处都有守备,个个跟木头桩子一样杵在路旁。远处有一些楼台亭榭,隐隐有乐声传来,但缥缈朦胧,看不真切。
杜仲暗暗咬牙,心想到底要不要继续往里探探呢?现下最好的选择就是哪里来的回哪里去,一个人去雷火教的院子里救小黄……但眼睛好似有了主意,怎么也没法从远处的朦胧中撤回来。
孙遇在那里面吗?这么的温馨浪漫,莫不是跟姑娘家在里面?是了,可能是张絮儿来了,湖州离这里也不算远。
她告诉自己,赶紧走开,管他们是不是花前月下呢,但是又忍不住想,要是他们成亲了孙遇会不会死?她会不会死?张絮儿会不会死……
还是去看一眼吧,看了心就会死得不能再死了。
做了决定,她的脑子终于转了起来。这棵柏树这么高大,她看中了,想必那些守卫也会看中。于是她轻轻地拿小石子儿往附近扔去,果然,树上跳下了一个护卫,去查看那处动静了。
杜仲心头默默擦了擦冷汗,心想还好没有直接从院墙跳到树上去。
她等了几瞬,看那个护卫左右仔细检查了几番,又回到了树上,就赶紧一个跳跃,轻轻地落在了之前小石子儿落下的地方。果然那护卫听到声响以为又是什么小动物,看了几眼,没有下来检查了。静了几瞬,她再贴着地,顺着后院斑驳的黑影,慢慢往里挪。
正气堂这处院落颇大,后院有一片水潭——城里人管叫湖,但在杜仲看来,就那么点不到两亩地大的水池,在阴河村也就是用来放放鸭子而已。水潭上修了一个凉亭,四面布了纱幔,估计用来防蚊虫,里面影影绰绰,看不清晰。
杜仲小心翼翼地靠近,最后摸到一丛山杜鹃的后面,慢慢地伸出脖子往外看。
正好一阵风吹起,扬起了纱幔的一角,凉亭里里的几个人就出现在了眼前。
哦,难怪有人禀报了也不见他出来看看,难怪这几天都没看到他的人,难怪今晚多了这么多护卫,果然,张絮儿来了。
凉亭中间,张絮儿弹琴,孙遇一脸宠溺地看着她,嘴上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杜仲真恨自己眼力好,看得那么清楚:只见张絮儿柳眉杏眼,樱桃小口,穿着柔柔的甚显身材的丝质长裙,远远看去都在柔和地反光。而她整个人都好似村里做饭时的炊烟似的,袅袅娜娜,坐在那里就感觉没骨头,仿佛随时要倒向一旁的孙遇的怀抱。而孙遇呢,嘴角含笑,眉目含情,微微张开手,好似随时要把她搂进怀抱。
柳溪镇那么多男男女女,杜仲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柔情蜜意,瞬间觉得眼睛有点红——她眼红了。
真是同娘不同命啊。张絮儿从小锦衣玉食佳婿在侧,她呢,她就一孤陋寡闻的乡下土妞,成天想的不是种稻谷就是种红薯……
哎,杜仲暗暗叹了口气,别开目光,暗骂自己这是有毛病,冒险跑到这里来看人家郎情妾意……
还是回去吧,不要指望这些人了,小黄她一个人也能救。打定主意,她轻轻地揉揉脚——蹲久了脚麻,慢慢地往来路方向掉头。不想刚一转身,就看到三把剑直直地对着自己。
……看来近一年不出来混,江湖排名掉得厉害呀,这都到身后了她居然都没听见,都怪刚才看的太入神了。
“别戳别戳,我自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