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胡小空脸都挣红了,杜仲这才冲他做了个鬼脸,然后好心地转过了身子。“哎我说你到底伤哪儿了,至于要这么趴着吗?累不累啊你……”
胡小空心里真是憋屈得想大哭一场!他之前一心想着杜仲快点来给他解围,不想忘记了自己如今的窘况!不过这些缺德事儿都是谁干的,还不是姓孙的干的!
他努力地挪着,用被子把自己的下半身给裹好,然后把掉到枕头上的筷子给扔到地上,聚集了一息中气,正式开骂:“杜仲你这个忘恩负义见色忘友的王八蛋,老子为了你龙潭虎穴地跑了好几趟了,你每次见了你男人不管我的死活!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让你被孙家那些王八蛋给砍死算了,还救什么救,免得老子今天还得为你受罪……”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杜仲听他骂得从容不迫,知道是处理好了刚刚的窘况,于是不急不慢地转过身来,抿着唇笑看着他不吭声。
自诩风度翩翩的香帅此刻就跟一只扒光了毛就等着下锅的野鸡一般,狼狈又可笑,哎,跟这样的人对骂实在有点胜之不武,还是让他过过嘴瘾出出气吧。
胡小空本来气得要死,奈何杜仲根本就不接腔。不接腔也就算了,还笑得那么阴险——“你笑什么笑,你哑巴啦,不会开口说话还是怎么的?你平时不是很能吗,你倒是给老子开口说话啊!杜老二我告诉你,这次的事你们敢这么对我,我跟你没完!你要是不乖乖给我赔礼道歉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看看,这不就一小孩子吵架的架势吗?哎,可怜的胡小空,看来是真给气糊涂了。杜仲心里越发同情,于是继续笑着问了一句:“我们怎么对你了?”
“你们——你们——”胡小空涨红了脸,但随即就想杜仲一女的敢不要脸,他一大男人怕什么,于是就大吼了出来,“你们不给我穿裤子!”
这话一出,屋里屋外的人都笑了起来。屋里的人自然是杜仲,屋外的人是跟着孙遇过来的李四和钱六。这会儿只有胡小空是涨红了脸,而孙遇则是黑着一张脸,然后二话不说,一脚踢开门,就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杜仲一惊,再看看他的脸色,马上把脸上的笑容给收起,乖乖地站到了他的身边,“你怎么过来了?”
孙遇看到胡小空下身还是有遮挡的,脸色这才好了点,但一想到胡小空刚刚的口无遮拦心里又不爽了,对着杜仲就是一通说:“你的伤口才好,就出来乱跑什么?!出来也不知道带两个人,不知道别人看不到你会着急啊……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点给我回房间去?!”
杜仲哪能不明白他心里的那点儿小九九,于是暗地里翻了个白眼,想着看好戏,就不动弹。
胡小空见杜仲被骂,自觉小伙伴儿被下了面子也就是他被下了面子,于是也伸着脖子骂了起来:“姓孙的你当着我面骂谁呢?杜老二是我兄弟,她来看看我怎么了?!再说我这样是谁害的呀,还不是你!你说你这人心里阴不阴暗,我不过是屁股上受了点伤,你居然就能叫人不给我穿裤子——”
孙遇本来是个好性子,也从来不会跟人这样对着骂,但这会儿这话怎么听都是全身来火儿,于是张嘴就顶了回去:“你屁股受伤了是事实,难不成是我编造出来的?!我的手下这么做难道不是为了你好……”
“我受伤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媳妇儿……”
“你不是刚刚还说杜仲是你兄弟吗,怎么,为兄弟受了点伤就这么唧唧歪歪了……”
杜仲受不了这两个幼稚的男人了。她看胡小空骂人时中气十足,想来伤口也不要紧,于是抬腿就往外走。走到外面看到李四和钱六两个人都憋红了脸使劲儿忍着笑,于是张口就骂道:“笑什么笑?!还不赶紧叫个人过来收拾收拾!”
里面的人听到杜仲的声音到了外面,立即消了声。等杜仲前脚回了房间,孙遇后脚就跟了上来。
“嘿,那个,杜仲,你饿不饿?”
杜仲在桌子旁坐好,回过头来看他,心里默默地回想了一下这人平时的形象。初见时是不苟言笑但玉树临风,后来是沉默忧郁但也是玉树临风的,再后来就是痴情苦情了,但那时候也好看啊,就是他受了伤,变得有些矫情了,也还是大男人一枚,怎么什么时候开始就变得这么唧唧歪歪小肚鸡肠还幼稚无比了呢?虽然这会儿看着还是高大侠气,但就是觉得违和,“你跟胡小空两个人骂完了?”
“呵——”孙遇不接这茬,接了他自己都尴尬,于是叫人把饭端上来,他自己则乖乖地坐到了杜仲的身边,凑到她的脸边看之前的伤痕还留下多少。
“嗯,看不出痕迹了——我家娘子的皮肤就是好,这么快就一点事儿都没有了!中午我特地让廖五给你炖了甲鱼汤,补补!”
杜仲哭笑不得,一把扒开了他的手,“你正经点好不好?!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就欺负我的兄弟!告诉你,我兄弟就是你大舅子——一会儿也给你大舅子送点甲鱼汤去!”
孙遇撇撇嘴,口上应得好,殷勤地伺候杜仲吃完饭,然后抽空出了门,对李四吩咐道:“去,给胡小空那小子送点王八汤去——多盛两个蛋。”
“是!”李四憋着笑低头赶紧去执行了。
不到一会儿,胡小空那条船又传来了怒吼声。可惜这边杜仲已经在孙遇的伺候下安心地午歇了,一点儿声音都没听到。
杜仲醒来时太阳已经西斜。她看看空空的静悄悄的房间,心里不由感叹自己这日子过得实在是太——奢侈了。
之前的日子最好的时候也不过一日三餐有保障,最坏的时候——在水里泡着,在树上蹲着,被人胁迫着……晚上觉都睡不好,还睡什么午觉?更别说像现在这样一觉睡到太阳偏西了。
但不知道是不是这身骨头就是享不了福似的,睡饱了以后她反而觉得全身酸胀,就想找个地方摆开架势好好地舒展舒展。比如说柳溪镇的小悬崖,一口气跑上去,然后长吸一口气,纵身跳下——青藤绿萝,鸟语花香,水花四溅,清凉舒畅。
想着她再也在房间里呆不下了,看看腿上的疤已经掉得差不多了,迈腿就往外面走。经过议事厅的时候她示意守门的小兵不要说话,听了两耳朵,但发现孙遇他们说的全是柳州那边的局势,而且声音低沉严肃,想来不是那么的乐观。她皱皱眉,也没听明白到底是要谁跟谁打,于是不耐烦了,抬脚就走开了。
现在她是自愿留在了孙遇的身边,但那些麻烦事儿不是她这样的惫懒人物能参与的。反正要是孙遇需要她做什么直接跟她说然后她照做就是了。
在甲板上转了一圈,好好地对着沿岸的青山绿水舒展了下手脚,再挨个跟船上的小兵们打了招呼,杜仲百无聊赖,最后还是想到了胡小空。
朋友太少,不找他找谁。
于是等到孙遇下午议完事,被告知又得去胡小空那儿捞人的时候,脸再次黑成了锅底。
就没见过谁家的娘子这么不安于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