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贞羽双眸无神。
    她看到镜中的自己，眼眶泛红，蓄着泪水，紧紧咬着嘴唇，看起来像是随时要坏掉。
    江柠的力气很大。
    她紧紧扣住白贞羽的下巴，不让白贞羽有回避的机会。
    “够了，江小姐，真的够了。”
    白贞羽抽泣着，闭上眼睛，任由晶莹的泪珠滚落，打湿昂贵的礼服裙。
    她的声音在颤抖。
    柔弱的破碎感，真是我见犹怜。
    “江小姐，你不懂，你不会懂……”
    “我和陆哥的感情，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说清楚的。”
    “我们从小认识，一起去割草，一起去上学，一起放学回家，讨论人生，讨论理想，讨论山外面的世界，他是唯一关心我，会为我挺身而出的人！”
    江柠“呵”了一声：“所以，你怎么保证，陪你一起长大的人，永远不会变呢？”
    这句话，让白贞羽一下子哑了。
    最近发生的各种事情，都如同被摁了快进的影片一般，在她脑海中一一闪过。
    她不瞎。
    她当然看得到陆续的变化。
    如果不是看到那些变化，她也不会给陆续发那条短信，不会想要离开京都，远离一切纷争。
    可是……
    真要下定决心离开，她又万般不舍。
    她的人生构造太简单了。
    在江柠强行闯入她的生活之前，她有任何事情，都只会跟陆续沟通，做任何决定，都会先征求陆续的意见！
    说难听点，她这个人，就好像真的只是为陆续而活的。
    想要将她从陆续的控制中解救出来，绝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耐心，是很重要的。
    还好江柠是个有钱又有闲的人，非常乐意当这个拯救美少女的一般好市民。
    “白巧克力吃不吃？”
    江柠略微松了松手下的力度，给了白贞羽些许喘息的时间。
    顺手还撸了撸人家的头发，像是在安慰受伤的小猫咪。
    “要吃的话，我去门口的架子上，给你弄一盒。”
    白贞羽：“……”
    她都要哭瞎了，结果江柠问她吃不吃巧克力？
    江柠是在逗她吗？
    逗她这件事情，就这么好玩吗！
    江柠一本正经脸：“这巧克力其实没啥好吃的，也不是什么特别的牌子，就是这庄园主特别喜欢装哔，装巧克力的盒子，以及包巧克力的纸，全是纯金的。”
    白贞羽：“……”
    抬起头看江柠时，白贞羽的神色很复杂。
    江柠冲她眨了眨眼，笑容灿烂。
    “等着吧，我去给你拿。”
    ……
    从更衣室出来，江柠略微扯了扯衣领，试图让自己轻松一些。
    她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有点变态的属性。
    看到小美人哭得梨花带雨，双腿发软，她竟然会觉得有点……带劲？
    哎，这可不好。
    人家正脆弱的时候，自己怎么能有罪恶的念头呢？
    江柠轻吐了一口气，双手插兜，慢悠悠地往放置伴手礼的地方走去。
    她江家在这儿也算是有头有脸的，现任庄园主的夫人伊莉莎还在江柠小时候抱过她，两家一直有些来往。
    看到江柠过来了，伊莉莎这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立刻喜笑颜开地迎了上去。
    “柠柠！好久不见了，你又变得更漂亮了。”
    “谢谢您的夸奖！瞧您容光焕发的样子，最近一定过得很惬意吧？”
    原来的江柠可不屑于拍别人的马屁。
    无论去哪个宴会，她都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好像看谁都不顺眼。
    要不是她有一对为人和善，又擅长应酬的父母，而且她本人也长得非常漂亮，估计早就在这个上流圈子里树敌无数了。
    乍一听江柠恭维自己，伊莉莎老太太还愣了一下。
    不过，很快她就发出了欣慰的赞叹声：“柠柠果然是长大了，嘴巴都变甜了。”
    江柠笑着挽住了老太太的胳膊，小心地送她回主人的座位上去。
    如今的江柠，可不想浪费任何一份人脉关系。
    这些长辈其实都挺喜欢江柠的，只要江柠不作死，不恋爱脑发作，何至于走到原剧情所描述的那种绝境呢？
    “柠柠，你看，这些巧克力，你喜欢吗？”
    老太太让人提了两份伴手礼过来。
    就是江柠所说的那种，用黄金做包装的白巧克力。
    提在手里，沉甸甸的。
    “喜欢的话，带两份回去吧！”
    “哎呀，您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甜的？”江柠一脸认真的惊喜：“谢谢太太，您人真好。”
    “哈哈，就你嘴甜。”
    老太太被哄得高兴了，又让人拿了一盒过来：“这两份给你，这一份留给你母亲尝尝。”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谢谢太太啦。”
    这种伴手礼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如果不是庄园主亲自邀请的贵客，那就连这座庄园里的一花一草都不准带走。
    江柠本来只想要一份伴手礼，送给白贞羽，哄这傻妹妹开心的。
    现在，既然得了三份，那就留一份给白贞羽，其他两份给爸妈吧。
    不过，爸妈都不太喜欢吃甜的啊……也不知道他们要不要？
    她和老太太又寒暄了一会儿，这才回去更衣室里。
    白贞羽已经重新收拾好了情绪，小五帮她重新补了妆。
    时间差不多了，该去画展厅了。
    今晚，江柠的穿着打扮，就偏向中性风格。
    她没有化妆，只是把头发高高绑起，绑成一个干净利落的马尾辫。
    她站在犹如出水芙蓉一般的白贞羽身边，乍一看，倒像是白贞羽的护花使者。
    白贞羽穿的高跟鞋并不算太高，而且鞋跟比较粗，哪怕是第一次穿高跟鞋的人也能轻松驾驭。
    奈何白贞羽有社恐的毛病。
    一来到这种场合，她双腿就打哆嗦，不是左脚绊右脚，就是踩到江柠的鞋子。
    原本是江柠牵着她的手走，后面白贞羽害怕摔倒出糗，就主动挽住了江柠的胳膊，紧紧贴着江柠走。
    她抱得越来越紧，江柠不得不出声提醒：“放松，深呼吸！你这样，我都要走不了路了。”
    白贞羽闷闷地“噢”一声，稍微松开一些。
    但，要不了多久，她又会再一次像考拉抱树一样，紧紧抱住江柠。
    江柠只觉得好笑又无奈。
    “以前我怎么没发现，贞羽同学这么黏人呢？”
    “……”
    白贞羽撇过头去，不看她，也不认账。
    什么黏人？
    她没有，根本没有。
    这会儿人多，她怕走丢了，仅此而已！
    虽然心里完全不认账，但她到底是不敢松开江柠的胳膊，生怕自己一回头，就看不到江柠了。
    说起来……
    她还是第一次这样挽着别人的胳膊。
    陆续知道她有社交障碍，不会带她去人多的地方，哪怕去逛超市，也只是让她坐在外面的等候区等待，他自己进去买东西。
    以前白贞羽觉得，一个人待着，能躲避人群就好。
    但现在，她好像有了新的感觉。
    “好像……有人这样陪着的话，人群也不是那么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