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吃一些,再喝吧。”闻静檀有气无力应道。
闻静檀刚吃完又吐,吐了又吃,药都热了几回,无言无法,只得派人去药尚局请奉御大人过来。
廖奉御刚从千秋宫离开不久,又被小禅子请来青鸾殿。
廖奉御诊脉过后,回禀道:
“丽美人,您属于孕吐反应比较大的,臣给您开些止吐药试试,好让您能进些吃食,吃药。”
廖奉御给她新开了药方,又细细叮嘱孕妇该注意的事项,闻静檀也强打起精神仔细听。
喝过止吐药,闻静檀总算能吃下些吃食,待喝完药,已折腾到夤夜时分。
翌日,闻静檀是被饿醒的。
她明明很饿,但它一上午都没吃进多少东西,止吐药是有管用的,她就是什么胃口。
萧曜下朝后,询问起闻静檀的消息。
林德回禀道:“听闻丽主子孕吐得厉害,昨儿到今儿都没吃下什么东西。”
“昨儿还请廖奉御过去,据说是开了些止吐药,昨儿折腾到夤夜时分。”
“让药食局的人紧着千秋宫与青鸾殿的吃食来。”
“贤妃娘娘早早吩咐下去了,陛下放心。”
萧曜微微颔首,脚步一顿,一拐,出了殿门,摆驾青鸾殿。
九龙御辇停在常宁宫门口,萧曜进入青鸾殿正门时,也不知道想到什么,摆手制止宫人进去通报 。
他走到寝殿内殿门口时,殿内传来无言轻叹声:
“主子,您有没有特别想吃的吃食,奴婢让御膳房的人给您做?或者奴婢做给您吃?”
萧曜透过珠帘,看到女子脸色苍白地坐在床榻上,神情麻木地嚼着嘴里的吃食。
女子闻言,神色微微一滞,苍白的小脸上溢满伤感,似乎陷入某种回忆中,“我想吃阿娘酿的酸木瓜汁,又酸又辣。”
“还想吃兄长给我摘的野果,酸酸甜甜的……”
“主子……”
对上无言恳切的目光,闻静檀散漫的思绪回笼,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
“我也不知道阿娘到底是怎么做的,你替我送封信出宫,问问舅母她们会不会知道做法。”
“至于野果,你让舅母问问大表兄,就是那种黑黑的,壳很硬的,他以前有带我兄长去摘过的,他应该知道的。”
萧曜收回眼神,掀起珠帘,大步迈进殿门。
无言被突然出现的萧曜吓了一跳,赶忙行礼请安,闻静檀本能地想起身,萧曜大步跨上前,按住她,“有了身孕就别乱动。”
“陛下。”闻静檀眨巴眼望着他,嗡声道:“您这么得空过来了?”
他不是该躲她躲得远远的吗?
对上她闪烁的眼神,萧曜似乎猜出了她心里的想法,心里没好气啧了一声,“朕刚下朝,来看看你。”
不过一日不见,她似乎又消瘦了不少。
萧曜坐在床榻前,询问她的情况。
闻静檀乖巧回道:“陛下,妾身有好好用膳,吐了也一直吃,有好好喝药,妾身也有乖乖遵照医嘱的。”
她不提还好,一提,胃里又开始泛恶心。
她把男人一把推开,侧着身子,无言眼疾手快给她拿着痰盂巾栉。
“陛,陛下……不……要看……”
此时此刻,闻静檀仍记得不能让他看到失态的自己。
萧曜没理会她的话,站起身替她轻拍薄背。
待她吐完,漱完口,无力地靠躺在床头,委屈巴巴地望着他。
萧曜替她轻抚胸口顺气,“可还难受?”
“难受的,可难受了,妾身吃又吃不下,不吃又怕它长不大,它一点儿也不听话……呜呜呜……”
闻静檀既要担心父亲的案件,又担心肚子里的孩子怀的不好,心都操不过来。
女子苍白的脸上濡湿一片,精致的眉眼间满是无措、迷惘,实在是招人心疼得紧。
“陛下,您能不能看在妾身辛苦孕育孩子的份上,重审父亲的案子?”闻静檀小手紧紧攥着他的大掌,眼巴巴地望着他。
萧曜轻叹一声,态度也被她磨软了些,“不是朕不重审此案,是你大舅舅提交的证据不足。”
闻静檀见他态度软和,愈发卖力游说:
“大舅舅仅凭一己之力,他都能搜到这些证据,这足以证明此案另有内情。”
“陛下重审此案,负责案件的官员,便可光明正大地收集更多的证据,查个水落石出。”
“音儿,国有国法,若是随便一个证据不足的案子,朕都推翻重审,国家还有何章法可言?岂不是人人效仿为之?”
闻静檀闻言,心里苦笑一声,他是天子,他便是国法,能不能重审,不过端看他愿不愿意罢了。
此案到底是碍于国法不能重审,还是碍于他的天子颜面不能重审?
此案虽是由三司会审、但最后的判决却是要经过他的裁定,此案有冤情,身为君父的他难道就没有失察之责吗?
他是怕推翻重生此案,会让他失了颜面吧?
闻静檀心里如何猜度是一回事,面上却只能装作不知道。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她如今已是后妃,还怀上皇嗣,与其去指责他的失察,去埋怨她令她闻家遭逢大难。
不如好好想想该如何替闻家,替她未出生的孩子,从他身上获得更多的好处。
“陛下,妾身入宫为奴三年,处处谨小慎微。”
“吃残羹剩饭,被人打骂是常态,即便活得如履薄冰,妾身仍是时时惶恐,生怕哪做错了,惹了主子生气会掉脑袋。”
“上次妾身不顾自身安危,跳入湖中救起溺水的大皇子,妾身还没缓过气来,便被淑妃扇了一巴掌,污蔑妾身推大皇子入湖,谋害皇嗣。”
萧曜还是第一次听到她被淑妃污蔑谋害皇嗣之事,彼时,他在行宫接母后,回来时皇后也没与他提过此事。
分明是她救下大皇子,只因她是宫婢,却被人随口污蔑。
那时候的她一定会惶恐、委屈吧?
“一日为奴,终身下贱,妾身即便被陛下宠幸纳入后宫,她们仍称妾身为贱婢。”
萧曜脸色愈发冷了几分,他觉得她这句“一日为奴,终身下贱。”刺耳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