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夜阑叹了口气,转身出去,走到门口恋恋不舍地回头:“墨墨,你如果需要帮助,随时可以找我,这是我的电话,你……存好了。”
说着,他把一张卡片放在门口的柜子上,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千折绵。
这才发现,她已经不知道何时转过身去铺床了,仿佛自己从没出现过。
唉……追妻之路,一眼望不到头啊……
他轻轻地把门带上,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房间里的千折绵这才地挑了挑眉,漂亮的脸上略显惊讶。
关门不发出一丝声音,这点倒是很符合她的习惯。
习惯……
千折绵轻轻念着这两个字,脸上一片苍白。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对关门时发出的声音极为不喜。
她也尝试过努力去回想,得到的却是脑袋针扎似的疼,大脑一片空白。
九岁那年,因为在一次“意外”,盛满记忆的亭台楼阁宛若经历了一场地震,轰然倒塌,记忆化为碎片,大部分被埋藏在废墟里,只剩了些许残留落在地表,风一吹,散了。
这次在千家见到秦夜阑,她好像想起来了什么,可当她仔细回想时,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千折绵不知道的是,此时她只需从窗户往楼下看一眼,就能看到秦夜阑的车,还能看到秦夜阑坐在车里,一根接一根地吸着烟。
车里,秦夜阑吸了两根烟,这才慢慢冷静下来,给自己的手下打了个电话:“墨墨自己回来了。”
“谁?”那头的手下很惊讶,“墨墨小姐?”
“不会吧……我们找了这么久,一点儿头绪都没有,她却自己回来了?”
秦夜阑没说话,吸了一口烟,漫不经心地命令道:“霜辰,你现在给秦氏旗下的所有员工发邮件,让他们记住墨墨的脸,她有任何要求都必须满足,如果她不说话,那就不要打扰她。”
“是,家主。”
“我们手中的千氏股份有多少?”
电话那头响起敲键盘的声音,几秒后,霜辰才回答道:“20%,仅次于千老的30%。”
“嗯。”秦夜阑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准备准备,把这些股份全部赠与千折绵。”
“千折绵?”霜辰不解道,“家主,千折绵是谁?”
“墨墨回来了,她现在的名字是千折绵。”
“原来是这样。”霜辰一边敲键盘一边低声嘀咕道,“折绵,形容气候极寒,怎么会有姑娘叫这种名字啊……”
听着这句话,秦夜阑莫名想起千折绵那句“家父千盛希,家母墨清薇,故我名千墨,字折绵。”
墨墨的字,究竟是她自己定的,还是干爹干妈给她定的?
如果是她自己定的,她为什么要取“折绵”二字?
若是干爹干妈定的,干爹干妈到底是什么意思?
燃着的烟在黑暗中亮着星星点点的红光,忽明忽暗的,映得他的脸色格外孤寂。
半晌,他挂断电话,掐灭了香烟,抬头望向二楼北侧的客房。
窗帘被拆了下来,一刻钟前在她房间亮着的暖光灯泡被换成了无影灯,灯光冰冷,刺眼,像极了房间主人的眼眸,本该多情的桃花眼里没有一丝情绪和温度,看人的眼神冰冷得仿佛在看一具尸体,一个物件,只一个眼神,便叫人如坠冰窖,灵魂颤栗。
没过多久,窗帘被安上,如他所料,是厚重的黑色遮光窗帘,最后一丝光亮消失,秦夜阑终于回了神,打了个电话出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秦夜阑恭谨地喊道:“爷爷。”
“臭小子,怎么这个点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爷爷……”秦夜阑有些哽咽,“我在千家,见到墨墨了……”
“这是好事儿啊,哭什么?”秦老爷子不解道,听着自己唯一的孙子第一次情绪崩溃,这位灵国的开国元勋不禁有些心软,低声安慰道,“是墨丫头要跟别人定亲了?你别急,爷爷明天就替你走一趟千家提亲去。”
“不是她要定亲了……”秦夜阑哑着嗓子,“而是她忘记了一切,忘了灵国,忘了秦家,也忘了我……”
“阑儿。”秦老爷子拧眉,正想安慰几句,话还没说完,却听见秦夜阑极轻的话语。
“爷爷,我其实还好,您看,她这么多年生死未卜我都熬过来了,如今人就在我眼前,我还有什么可不知足的呢?”
他抬头望天,入目只剩一片漆黑。
而此时,千折绵正坐在自己的房间里,蓝牙耳机闪着幽冷的蓝光,嘴角勾着冰冷的笑:“赶走干嘛,陪他们玩玩有何不可?”
“那……老师,您……明天能来吗?”
“明天我有点事,但我会派几个人去帮你们,不论发生什么,千万别手软。”千折绵蹙眉,手伸到包里翻了翻,拿出一个纸包。
不是她安排不出时间,而是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允许她再动手。
“是!”
千折绵挂断电话,在电脑上敲了几下,一个漂亮得过分的黑发少年出现在屏幕上:“主子,您有何吩咐?”
“灵城有多少成员?”千折绵敲了敲桌子,双眼微眯。
“高级成员两名,中级成员五名,初级成员三十名,预备成员十名。”
“那就把能执行任务的人都派过去,另外,你也去一趟。”
“属下遵命!”
安排好一切,千折绵脸色忽然一变,左手捂住嘴,轻咳了两声。
顿时,掌心多了一抹殷红的血色。
今天接住秦夜阑那一拳,其实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轻松,若不是她用了巧劲,那一拳很可能接不住。
一个晚上之内动了三次手,她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千折绵看着黑色的桌面背景,眸底浮浮沉沉,良久,她才半靠着床头,把纸包里的药就着桌上已经凉透了的水吞下去,随即合上了双眼。
药物似乎有安眠作用,她很快便沉沉睡去,梦里是无边的暴戾和黑暗,她的手上沾满了血污,四周都是尸体,如同人间炼狱。
显然,这一觉,千折绵睡得并不安稳。
秦夜阑的车一直没开走,车里,秦夜阑放平了座椅,躺在车上,合衣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