铿锵!
宗族祠堂前,子受拔出玄鸟王剑,遥指苍穹,一道黑芒闪过王都的上空。
“本殿下为王子……辛!”
子受威仪之音向着全城扩散。
从今往后,也唯有在后宫的汐芸殿内,才有‘受儿’这个乳名,一旦踏出汐芸殿,亦或是在他的东明殿,
即便是他的父王和母后,也只能唤他之字……辛王子。
“今日,本殿下及冠之礼已成,亦将行祭祀之权!”
王有三祭,其他两祭。
三祭,分别为祭天、祭地、祭人。
祭天,是为天道,正是因为天道有序,日换星移,让天地有了生机,才有了人族的生存之地。
祭地,是为上古三皇,女娲、伏羲、神农,若无他们之助,九州人族于千年前,就已经亡于蚩尤之手。
祭人,是为祭拜列祖列宗,他们之生命,亦由先祖而来。
三祭虽名为祭祀,实为感恩之礼。
只是为警醒历代王上,牢牢铭记人族生存之不易,切忌骄纵狂傲。
他人两祭,仅为祭地与祭人。
群臣、诸侯、百姓三者无需祭天,只因有了这祭天的三祭之代价有些太大……他们所祭之地亦非上古三皇,而是人族的历代先王,祭人自然为各家之先祖。
他们三者之两祭,所祭皆为后世之人。
人食猪、牛、羊、果,故而只需以此四物祭之即可。
而在有了祭天之后的三祭,
天道吐纳地是灵气,那么祭祀之品自然也就是……万物之灵长的先天一炁!
在前朝,三公与四大伯侯同样也是三祭,
只是在成汤成为人族的新王后,废除了他们的祭天之权,将祭天之权留给了王族。
也唯有如此,三公和四大伯侯也才没有多余的异议。
并且他还修改三祭之礼,唯有十恶不赦之人方可成为三祭之‘祭品’!
还特为此举美名,可依旧还是引来不少微词。
只要子受安然完成这祭祀仪式,他身为王子的及冠之礼,也就彻底宣告落幕。
这亦是在向百姓证明,这是他行使王子权柄的开端。
可当子受看见推上来的三辆囚车时,
他的瞳孔骤缩。
在囚车的周围堆积的皆是薪柴,在三辆囚车中,分别坐着一个人,他们衣服整洁,外形也明显是专门打理过的。
他们的衣服皆为白色囚服,上面赫然是一个大大的‘死’字!
如此显眼,子受又怎会不明白是何用意。
可从来没有人告诉他,
三祭中所要使用的‘祭品’会是……
人!
帝乙看到子受的反应,心中也是暗叹了一口气,这件事他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他第一次知晓三祭的‘祭品’为何时,反应不比现在的子受强多少。
不提前告知,也是为了尽可能避免抵触心理。
只有在事情临头时再知晓,到这时也已是不得不为,让他们被‘逼’着行这祭祀之礼,这样至少能让他们的心里好受些。
这也是他那睿智的成汤先祖想出的办法。
当年若是没有外患,成汤先祖恐怕就已经将祭天之礼连根拔除。
内忧和异议可以慢慢想办法平息。
但已经过去了五百多年,他们这一脉已经传了近三十代,却依旧没人知晓人族的那一场变局究竟是因何而起。
如今,帝乙付出庞大的代价,也只是得到一个线索。
若非灵儿提供的信息,他连这条线索指向何处都搞不清楚。
他相信,五百年前的那场变局一定与藏于暗处,玄玥老祖口中的神明有所关联。
对方的目的,就是斩断他们人皇的传承。
是一定!
如此可能让人族倾覆的恐怖外患,他们身为人族的守护者,又怎能在此时让人族出现内忧。
即便可能只是暂时的,这个外患绝对不会错过如此良机。
所以……没有办法!
即便是这选出来的三名死囚,都是需要经过比干和闻仲亲自确认,要从他们的幼年开始查起,甚至连他们本人都不知道的信息都能翻出来。
要再三确定这三个死囚是十恶不赦。
哪怕中间出现一丝疑点,都要从头开始调查。
而这个过程,比干和闻仲也耗费了整整一年的功夫才调查完成。
人族有太多的刑罚都是流传自一千年前,其中的最为核心的‘五刑’都是在禹皇之前所设,那几代人皇于人族之功绩又实在是太大,若是随意推翻,必会惹来无数非议。
其中当属不敬先祖为最重。
遇恶,以斩刑除之。
可若以恶治恶,增加的不止是被治之恶人的恐惧,所有视之、闻之之人,或许初时会感到畅快万分,待其冷静,自会有无尽恐惧缭绕心头。
如在前朝建立,比五刑更加恐怖的炮烙、虿盆之刑的存在,
与如今盛行以‘礼’治人之念严重相悖。
那是在以‘惧’止恶。
‘惧’地暴增,也只会化作心中他恶的养分。
这件事自成汤建先祖立号为‘商’开始就有意改善,可时至今日,却是寸步难进。
子受眼睁睁看着即将成为‘祭品’的囚车,慢慢地向着台阶下推来。
对于这些该死之人,他一剑斩之,不会有任何的心慈手软。
可若是让他们在烈焰中等死……
“这三个人都是犯了死刑,十恶不赦的囚徒,比干和闻仲也已经优待他们无罪的家人!”
帝乙的声音再次在子受的灵海中响起。
“即使对这三祭不满,也绝不可在你第一次行使王子权柄的时候表现出来,这将会有损你日后的威信。”
芸汐不仅知情,她还亲身经历过两场。
大婚和子受的降生!
帝乙对子受的传音没有避着她,她的月眸中虽是闪过一丝犹豫,却并未出言制止。
芸汐现在能为子受做的,帝乙已经做了。
除了安慰子受,让这场祭祀之礼继续进行下去……
别无他法!
砰!
那三辆堆放着薪柴的囚车,已经推到了他的眼前,推到了台阶的正下方。
玄鸟王剑的剑锋在一点一点地下移。
与此同时,推囚车地九人立于比干的身后,他们身上的服饰与比干相似,只不过图案没有比干的繁琐。
相比于比干而言,他们的穿着稍显简单。
终于,子受手中的玄鸟王剑指向了最右侧的一辆囚车。
“祭……”
子受眼皮猛地一跳,持剑的右手也在颤栗着。
十息过去,强行咽下一口唾沫,终于将那剩下的一个字自口中吐了出来。
“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