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有大半年没来。
    山湖轩还是之前的样子。
    被大黑祸害的池塘，早已恢复如初。
    池塘周围，还多了不少灵植。
    正值深秋时节，却是一片欣欣向荣。
    对曾在灵植园做了多年杂役弟子的方兆玉来说，侍弄这些低级灵植花不了多少心思。
    “公，公子！”
    方兆玉正在浇花，抬头就看见不知何时回来的张易。
    三个多月不见，张易又长高不少。
    肩膀不似之前那么单薄。
    身材挺拔如松。
    脸上不见稚气。
    取而代之的是渐露峥嵘的英气与锋芒。
    唯有眼神依旧幽深如渊。
    让方兆玉不敢直视。
    反观方兆玉，却是满脸的憔悴之色。
    她当即放下水壶，跪在张易面前，语气中带着几分惊慌的道：“奴婢未经公子同意，擅作主张让罗师兄等人住进山湖轩，请公子责罚。”
    听见动静的罗君几人快步来到这边。
    看到他们，张易眼底顿时闪过一道异色。
    这几人气息浮沉不定。
    而且面色灰白。
    显然都有伤在身。
    罗君对张易拱了拱手，神色悲戚道：“小师兄，唉……”
    长叹一声，这家伙就沉默下来。
    也不跟张易说原因。
    张易的目光从罗君身上移开，看向他身后几人。
    却无人敢看他。
    张易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
    他没追问，带着方兆玉来到后院。
    后院的卧室窗明几净。
    看得出来，方兆玉应该日日洒扫。
    桌上的玉竹天香兰，还是之前的那一盆。
    可惜已没有花苞。
    方兆玉双手捧着札记，又一次跪到张易面前。
    屋内。
    落针可闻。
    直到张易拿过方兆玉手中的札记，气氛才不那么压抑。
    札记中有不少重要信息。
    几乎每件事都标注着准确时间：
    五月二十一：金通灵院发现妖兽踪迹。
    五月二十六：浩正灵院、荣丰灵院接连发现妖兽踪迹。
    五月二十八：金通灵院、顺志灵院、景洪灵院遭到妖兽攻击，五位筑基长老身亡。
    六月初三：诛妖殿九长老率三百诛妖卫围剿妖兽。
    六月初十：诛妖殿诛杀十三头筑基妖兽。
    ……
    六月二十三：诛妖殿发现一处初级浊气源头。
    六月二十五：诛妖殿诛杀三头金丹妖兽，三十三头筑基妖兽。
    六月二十六：诛妖殿在云阳山发现元婴妖兽踪迹。
    六月二十七：诛妖殿九长老诛杀元婴妖兽。
    六月二十九：掌院、司刑峰首座、诛妖殿首座下令，三十六峰与一百零八下院成立诛妖队。
    七月初一：筑基期内门弟子陈静芝拜入乘风灵院，入住明月馆。
    七月初五：筑基期内门弟子刘元明拜入乘风灵院，入住天然居。
    ……
    七月二十八：筑基期内门弟子檀道济拜入乘风灵院，入住揽月斋。
    七月三十：诛妖卫与司刑使进驻乘风灵院，公布诛妖队赏罚规则。
    八月初三：内门弟子肖致远诛杀筑基妖兽，得诛妖令。
    八月初四：内门弟子刘元明、沈子良诛杀筑基妖兽，得诛妖令。
    ……
    八月二十九：内门弟子周博鸿诛杀筑基妖兽，得诛妖令。
    九月初三：蒋志祥死。
    札记到此为止。
    张易的视线也停在了九月初三。
    他记得蒋志祥是谁。
    之前也听方兆玉说过，蒋志祥与罗君几人偶尔会来山湖轩。
    张易合上札记，问方兆玉：“蒋志祥是怎么回事？”
    方兆玉面色凄然的沉声道：“有人想通过他，抢公子内门弟子身份！”
    “谁？”
    “紫宸峰陆飞燕！”
    几个月之前，乘风灵院还是谁都不愿意多看一眼的烂泥沼。
    十大内门弟子位置，更是有一大半空悬几年无人问。
    怎么突然变香了？
    张易示意方兆玉继续说下去。
    方兆玉却将一张对折的纸递给张易，说道：“公子看过就明白了。”
    果然！
    张易视线扫过纸上的内容，立即就明白，那个陆飞燕为何会抢自己的内门弟子身份。
    纸上写的是获得诛妖令的资格与好处：
    一、内门弟子。
    二、猎杀筑基妖兽。
    好处则是，得到诛妖令之人可以通过猎杀妖兽，兑换宗门传承与修炼资源。
    而且没有等级上限。
    在此之前，这可是九上院天骄才能享受到的特权。
    但每个下院只有十个内门弟子名额。
    那个叫陆飞燕的晚来一步。
    她想成为内门弟子，就要从别人手里抢。
    很显然！
    她觉得张易是最好拿捏的软柿子！
    方兆玉接着说：“蒋师弟迟迟没能破开气海。”
    “此次下院开门，他便无法继续留在宗门。”
    “陆飞燕的人找到他，让他与其他没破开气海的杂役弟子联名，要求四大长老剥夺公子内门弟子身份。”
    “蒋师弟佯装答应，回来将此事告诉我与罗师兄。”
    “只是……”
    说到这里，方兆玉平静的语气生出波澜，声音变得更加低沉：“蒋师弟的尸体，是大黑送到湖边的。”
    张易始终很平静。
    直到方兆玉说出最后两句话，那双平静的目光骤然泛起寒芒。
    方兆玉接着又道：“前天，数十位杂役弟子联名上书，言说气海未来之人不配做内门弟子，请四大长老剥夺公子内门弟子身份，以示公平。”
    “昨日，近百位外门弟子齐聚大广场，逼迫四大长老。”
    “今天早上，除了静水阁周师兄，另外八位内门弟子全出现在大广场，请四大长老尽快做决断。”
    马上就要开门招收新一届弟子，却在这时候搞出这种事。
    显然是想借势逼人！
    同时也是在逼四大长老与司刑峰割裂。
    而一旦四大长老顶不住压力，剥夺张易内门弟子身份，已经与司刑峰毫无瓜葛的张易，将被所有人踩在脚下。
    可以说，辩法那日有多耀眼，他就会被踩的有多惨。
    想来，韩知微应该是预料到今日局面，才会给他那块令牌。
    张易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些。
    身在棋盘之上。
    随时都会面临任何算计。
    无论阴招还是阳谋，张易接着就是。
    “陆飞燕在哪？”
    方兆玉听出了张易语气里的杀意。
    她缓缓抬头。
    这才注意到张易已破开气海。
    可陆飞燕已筑基。
    在真正的筑基强者面前，张易又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