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傻妞,傻妞没有名字。
傻妞的父母因为嫌弃她傻,所以把她丢给了乡下的外婆,任由她自生自灭。
傻妞的爹娘重新生了一个儿子,儿子很聪明,可把傻妞的父母高兴的。
傻妞的爹娘带着儿子来看过外婆,但是连多余的眼光都没有给傻妞。
他们都没有多待,仿佛多待几秒,傻妞的傻气会传染给自己的儿子。
傻妞的外婆看着正趴在院子里看蚂蚁的傻妞叹了一口气。
老人家有直觉,她活不了多久了。
她护了这孩子三年,人心都是肉长的,不管傻妞傻不傻,她都疼她如心头肉。
“妞儿啊,在看什么呢?”
“婆,蚁。”
傻妞咧嘴一笑。
六七岁的傻妞,说话还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到现在还说不出长串的句子。
她一笑,露出豁了一颗门牙的嘴。
傻妞虽然傻,但身体发育却并不落后。
三岁前送到乡下外婆这时,傻妞发育不良。
现在三年多过去,傻妞五官长开了,虽然因为成天的在外面晒着太阳,比城里娃儿黑一点,但傻妞仍然是整个村子里最靓的娃。
那些娃儿有的会欺负傻妞,有的舍不得。
还好傻妞也不计较,别人再怎么欺负,只要叫她一声,她还是会乖乖地跑过去跟人家玩,屁颠屁颠的。
傻妞外婆心沉了沉,当时她试探说了,她身体不太好,估计活不过今年了。
老人往往熬不过冬天。
她问起傻妞怎么办?
结果,他们居然说,随便啊,反正这孩子他们不打算要了。要不,给她找一个亲家吧。
反正乡下多的是讨不起媳妇的穷小子,送过去当童养媳吧。
傻妞虽然傻,可是长得好看,那模样儿俊的,不愁无人要。
外婆一想到傻妞的未来,心就愁成麻花了。
难不成,到时候她走的时候,一碗毒药毒死傻妞算了?
这样至少不会留傻妞在人间受苦了。
此时傻妞看过来,脸上灿烂的笑容感染了外婆。
她想,算了算了,既来之则安之,顺其自然吧。
没到那一步之前,日子还是像以前那样过吧。
时间晃晃悠悠,一眨眼,半年时间过去了。
外婆夜里咳嗽的时间越来越长,起夜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傻妞一向好睡,往往一觉睡到天亮。
可是这天夜里,总觉得心口滞闷得难受,她一起身,没看到外婆。
她走到院子里,就看到外婆正坐在院子里,时不时咳嗽几声。
她刚走出来,想了想,又折回去,拿了一件厚棉袄,披在了外婆身上。
“婆,冷。”
感受到棉衣带来的温暖,外婆笑得慈爱。
“我们妞长大了,懂得照顾人了。妞,如果外婆去世了,你想跟谁生活?”
她一脸茫然,显然是听不懂。
“外婆死了,去天上了,变成天上的星星,你要回你爹娘那里去吗?”
她听懂了,到了天上,就是见不到了。
傻妞想起她在外婆这里养过的兔子,后来兔子死了,不动了,外婆说,它到天上去了。
原来这就是死了?
外婆也要到天上去?
傻妞哇地哭了起来:“不要不要,外婆不要死,婆,不要死!不死不死!”
这是傻妞第一次完整地说了长句,外婆惊喜不已。
傻妞哭得不能自己,后面一句话也没有再说,在外婆怀里哭睡着了。
第二天,眼睛肿得像核桃,还生气呢,外婆怎么哄都哄不好那种。
最后还是外婆答应不死了,她才破涕为笑。
外婆发愁,哎哟,阎王爷能答应让她不死就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傻妞头天晚上哭太久,第二天傻妞生病了。
外婆懂得一些草药,于是去山上采药。
回来时,看到院门口躺了一个少年。
少年年约十三四岁,身上伤痕累累,奄奄一息。
傻妞正好奇地盯着那个少年看。
少年长得好看,眼睛闭着,长睫又浓又密。
她手指戳呀戳,对方不醒。
她看到有蚂蚁要爬上他的伤口,于是帮着把蚂蚁弄掉。
少年在这里躺了多久,她就在这里看了多久,像是发现了好玩的玩具一样。
见外婆回来了,傻妞高兴了,连忙迎上来:“婆。婆。”
她指了指少年,意思是要外婆救。
外婆总觉得少年像是招惹了仇家。
可是乡下人淳朴,在这世道,见死不救,这个年纪的孩子,估计也是死路一条。
没犹豫太久,外婆决定救这少年。
少年身上的伤还好都是些皮外伤,用了药草敷上,当天晚上少年就醒过来了。
睁开眼,那双眼像星辰一样澄澈。
看到这样的眼神,外婆她老人家心安了。
有这样眼神的人,绝对不是什么坏人。
少年说他叫傅璟,是出来逃难的,逃难过程中,父母都不幸身亡,他现在是孤儿一个。
他挣扎着要下跪,感谢老人家的救命之恩。
在养伤期间,外婆看到少年跟傻妞的相处,不由颇感欣慰。
少年不嫌傻妞傻,不厌其烦的教她。
就算同一个问题傻妞问了很多遍,少年还是不厌其烦的回答。
傻妞这天,高高兴兴的叫出了少年的名字。
“傅璟!”
少年的眼睛似乎红了,他偷偷擦了擦眼睛,脆生生应了一声:“哎。”
少年的伤养好了,却没有走。
大家也都没有提,像是形成了默契。
少年成了这个家的一份子。
别人问起,外婆就说,少年是远方亲戚家的孩子,因为是孤儿,所以她也收留了。
少年眉目清秀,十分英俊,看起来很书生气,却是打猎的好手。
他每次进山,野兔野鸡都不会少,有时候还有野猪。
就这样,傻妞和外婆的生活好起来了。
本来以为熬不过冬天的外婆,又熬了三年。
一晃三年时间过去,傻妞十岁,少年十七。
十七岁,在那个年代,都已经娶妻生子了。
外婆问起少年有没有意中人,想不想娶亲,他说,他只想留下来照顾傻妞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