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家。
温老爷子也和往常一样,坐在外院等他们回家。
温栀寒隔得很远瞧见他,笑着挥挥手,“爷爷。”
她虽然不赞同温老爷子的做法,但是,他仍然是她的爷爷,是她最亲爱的亲人。
现在,舆论导向已经变了,逐渐向温家倾斜。
在这一盘棋局上,温家的每一步棋,都没有出太大的差错。
温老爷子拄着拐杖起身,欣慰地看着她,眼神里面是掩盖不住的笑意,“栀栀,今天感觉如何?”
她是第一次代表温家去召开发布会,接受记者采访,独当一面。
温老爷子想,她应该在这件事当中学到了很多。
“有点紧张,但是,我能够稳得住。”
温栀寒扶着温老爷子重新坐下,学着他的样子,拍他的手,“爷爷,我知道你们的用意。”
将这么关键的一环交给她,让她做好。
明摆了,就是想让她去接温青钰的班。
“但是,”温栀寒启唇,“我这辈子就想当个茶馆老板娘。”
她不是没有大志,也不是不愿意去挑大梁。
而是,她喜欢平平淡淡的生活,不需要多么有权有势,有名有利。
茶馆老板娘就很好,她会在自己喜欢的领域里继续发光发热。
温老爷子的意思太明显了,温栀寒看得出,他想培育她接班温家。
这样,温林湫就可以有充足的时间和精力投身中医药研究。
温家也可以双管齐下,抓紧研发和经济。
温老爷子慈祥地笑着,轻轻叹了一口气,就像是如释重负般,嗓音轻快,“栀栀,其实爷爷一直很纠结。”
“我老了,总是在想,我走了之后,温家该怎么办,所以,我总想在我离开之前,将一切都安排好。有时候,难免急功近利了些。”
就好比这次,要她一个经验不充足的小辈上去代表整个温家发声。
“其实,你爸爸也有找我沟通过这件事。”
“虽然我嘴上不饶他,但是我细想,他的话很对,这个时代是你们这一代人的,你们可以选择以后想要的生活。”
“茶馆老板娘也好,温家接班人也罢,都在你如何选择,但是,爷爷还是想要嘱托你,温家有难的时候,记得回来帮一把。”
不要忘记,她是温家的人。
“爷爷。”温栀寒的嗓音突然变得哽咽,眼圈发红,她憋了回去,嗓音颤颤,“您绝对可以长命百岁地。”
他那么懂医术,自然知道,如何调养身体。
逼出毒气。
温栀寒无法想象温老爷子离开的场景。
“借栀栀吉言,爷爷我啊会长命百岁的。”
看到温家重新繁荣。
完成夙愿。
“寒司宴怎么没和你一起?”
温老爷子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应该看到的人。
“他去停车了,”温栀寒解释道,随即,视线落到了从不远处走来的男人。
“寒司宴,爷爷让你过来坐。”
男人手心里攥着她的车钥匙,过来的时候顺手递给她。
“温老先生。”
“我呢,找人给你们算过八字,两个人都一挺好的。”
“但是最好是春日结婚,这个呢我不干涉,你们自己决定。”
“我也不催婚,只希望你们能长长久久。”
活了大半辈子了。
温老爷子知道,轰轰烈烈是很好,但是从长远来看,它不如和平平淡淡。
“寒司宴,温家没有查你的底细,我现在也不知道你到底是港城哪边的人,现在不急,等你们真正想走到那一步时,再向我们坦白也不迟。”
温老爷子只知道,他看起来年轻有为,应该家世不低。
或者说,也算得上门当户对。
寒司宴,“明白。”
温老爷子又对寒司宴说了几句掏心窝子的话,才让两小年轻走。
“栀栀,接下来怎么打算?”
温家的事可以告一段落了,但是,事业上还有很重要的事等着她。
寒司宴清楚,她也清楚。
和游奕灵联手的茶文化推广研发不能停。
也不能没有游奕灵。
温栀寒知道,他也很重视这件事,也同样期待着,能够成功。
所以,她怎么会放弃这样的战友呢?
更别说,已经到了推广这一步骤了。
不能放弃。
“我想见史密斯。”
“寒司宴,我不想中途易辙。”
温栀寒推开一小堆护肤品,从最底下抽出一张黑色的名片。
上面有史密斯的联系电话。
“温小姐,舍近求远。”寒司宴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你的意思是……”温栀寒秒懂之后,凑过去,亲在他嘴角,“是这个吗?寒先生。”
眼看着她得逞笑着往回撤,寒司宴伸手贴在她后颈,把人往前一摁。
“栀栀……”
接吻时,男人会一遍遍唤她的小名。
让温栀寒本就有些虚弱的身子更加发软,几乎整个都挂在他身上。
“寒司宴,亲可以,接吻可以,但是,我有他的联系方式,我不想通过你联系他。”
不想将两个人之间的亲密冠上这些设计利益的东西。
“好……再亲两分钟。”
“很甜……”
*
江南水乡六月有梅雨季。
连着几天都是雨。
温栀寒穿着一身月牙白翻领旗袍,撑着油纸伞,穿过抄手游廊,在外院屋檐下停住脚步。
雨不大,但是细细密密的,还是让外院里跪着的男人淋湿了,湿得透彻。
温老爷子坐在太师椅上,腿上盖着毛毯,他一边咳嗽,一边招呼温栀寒坐下。
“孩子,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你要学会处理。”
她可以将来不接手温家,但是,必须要会这些东西。
不然,难以立足。
温栀寒的油纸伞微抬。
那里跪着的正是,陪着她一同长大的陈叔。
他现在看起来很狼狈,没有半分君子模样。
温栀寒没有开口,只是收了伞,在一旁坐好,给温老爷子续杯。
“栀栀,他是你的人,你来处理。”
她坐得很端正。
视线落到跪在雨中的陈叔。
将手中的油纸伞递给旁边的人,示意他们给陈叔撑上。
这样才不淋雨。
之前,陈叔名其名曰给温栀寒送来甜食,结果所有吃了的人都拉肚子,食物中毒了。
幸好,温栀寒太忙了,没顾得上吃。
所以,温家怎么可能放过他。
温栀寒只是定定地看着他,她看起来平静,实则,心在滴血。
这是陪她长大的人,却反过来害她。
人心都是肉长的,她怎么可能,平静得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