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很快就都到了。他们挨个给池听晚把脉,随后面面相觑。
这也没什么问题啊......
可最后一位太医却反复把脉,眉头紧皱。宋时砚看出端倪,“怎么?王妃身子可是有何不妥?”
太医赶忙俯身行礼,“回王爷的话。王妃这瞧着......像是中了蛊。只不过,下官不擅此道,所以......并不能确定。”
李太后的手顿时攥紧了。她冷冷的瞥了宋玄初。此前宋玄初跟她信誓旦旦的保证,说太医院内隶属摄政王的人已经都被他铲除了。
宋玄初也忍不住皱眉。
这个太医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从未见过。
莫非是宋时砚新安插进来的人?
这皇宫,还真成他的天下了。想安插什么人就安插什么人。
“这位太医,哀家从未见过。可是新来的?”李太后眼里暗含警告,“蛊毒之事,非同小可。你能确定吗?”
太医的确有些退缩了。他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敢再说一句话。
宋玄初面色稍霁,看来不是皇叔安排的人。那倒是好办了。
“无妨,你不能确定,本王自会想办法。” 宋时砚拉着池听晚站起身,“中蛊之事至关重要,不容忽视。本王要先带王妃回府了。还请皇上和太后见谅。”
“且慢。”李太后笑着出声拦下,“哀家身边的孙嬷嬷祖辈来自苗疆,不如让她先试试。”
池听晚依旧是那副被吓到还没回神的表情。听着李太后的话,她露出茫然的神情,“也好,那便有劳孙嬷嬷了......”
李太后心里清楚,今日这蛊是无论如何都要解的。绝不能被宋时砚身边的能人异士察觉到。
可她实在不甘心。这可是她日后牵制池听晚的筹码。居然说没就没了。
不过,她相信孙嬷嬷会有办法的。
“王妃的确中了蛊。此蛊不易解,怕是要费一番功夫的......”
“既如此,晚晚不如住在宫里。”李太后一脸怜惜的上前握住池听晚的手,“可怜的孩子,究竟是谁下了那么狠的心害你?”
“留在宫里怕是不妥。”宋时砚淡笑道,“本王那里会解蛊的能人异士也有不少。孙嬷嬷只需告诉本王此蛊的名字即可。”
“这......老奴还真是记不太真切了。只怕是需要......”
宋时砚快速打断她的话,“那看来孙嬷嬷也不能确定。”
孙嬷嬷顿时僵直了身体。看来这摄政王倒真是对池听晚情根深种了。
李太后赶紧给宋玄初使眼色。若能把池听晚留在宫里,那孙嬷嬷就还能研究出解掉旧蛊,再下不易察觉的新蛊出来。再不济,她也可以把家传的慢性毒药拿出来。
拿捏池听晚是必须要做的事情。否则一切都可能会白费。
这枚棋子,现在暂时还不能丢。
就算要丢,主动权也必须掌握在她的手里。
还有更糟糕的一点——
若池听晚因为这件事对她和皇帝起疑。怀疑这蛊是她们所为。
那这个小贱蹄子极有可能会站到宋时砚那边去。
那可就是大大的不妙......
只可惜,宋玄初的目光一直都落在池听晚身上。压根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过李太后。
“晚晚啊,哀家知道你现在一定很害怕。可事情也并不是难以解决。孙嬷嬷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她有多疼你,你心里自然清楚。摄政王身边的能人异士的确很多,可他素来忙于政务,即便有闲暇时间,也需要提点皇帝。何必让他为此费心呢?”
“可他现在是我的丈夫,为我费心不都是他应该做的吗?”池听晚笑着瞥向宋时砚,“王爷可会觉得管我的事是麻烦吗?”
“皇嫂说的话,本王还真是越来越不爱听了。”宋时砚笑意泛冷,“晚晚是本王三书六聘,明媒正娶至摄政王府的正妃。是本王的发妻,她的事情本王怎能不管?”
听着宋时砚这声皇嫂,李太后莫名觉得心里毛毛的。以前她做皇后的时候,宋时砚极少这么称呼她。每次这样叫她,基本都是在警告她......
警告她安分守己。
虽然很不想承认,可李太后心里一直都念着宋时砚。她起初是想一力促成先帝的想法的。想让宋时砚当皇太弟。
就先帝那身子骨,根本也活不久。
到时候,宋时砚就能叔娶寡嫂。她就还是皇后。
可宋时砚从来都不把她放在眼里。他有次甚至对她起了杀心。
久而久之,她的那份心思便也淡了下去。
她本以为宋时砚只是对女人没兴趣。可在发觉他频繁在意池听晚的时候,她顿时明白,是她想错了。
让她更为恼怒的是,她的儿子居然也对池听晚情有独钟。
她十五岁就嫁给了还是信王的先帝,入府半年便怀上了宋玄初。此后兢兢业业为其打理后院。可他心里永远都只有那个死人。
宋玄初虽然是她亲儿子,但却跟她一直都亲近不起来。
这二十多年的时间,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好不容易心里有个寄托,对方还丝毫没把她放在眼里。发觉她的心思后立马避如蛇蝎,甚至动了杀念。
池听晚的人生一直都是她渴望的。
高贵的出身,出众的才情。
每次出行都前呼后拥。
还轻而易举的赢得了天下最优秀的两个男子的爱慕。
不过,她也并非是一帆风顺的。至少皇后就没当成。
不仅如此,现如今稳坐后位的,还是跟她素来不对盘的中书令之女谢浅语。
不过,这些还不够。
现在宋玄初心里还是念着她。宋时砚也把她当成眼珠子爱护着。
这远远不够。
得让宋时砚打心眼里厌恶她,让玄初眼里再也没有她才行。
眼瞧着宋时砚就这么把池听晚给带走了。宋玄初心里颇为恼怒。
“都瞧见了?”李太后压下心中的恼怒,将视线投向自己的儿子,“宋时砚也就只比你大四岁。如今还大权在握,权势和威望都远超于你。最重要的是,他对池听晚足够专情。”
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宋玄初彻底忍不了了。
“专情?”
“难道不是吗?”李太后眼里闪过讥讽“你从十四岁那年就开始收通房了,如今七年光景都过去了,你要过的女人,你还数得清吗?”
“倒是人家宋时砚,虽说比你大四岁,但却一个侍妾通房都没收过。平日里也都醉心于诗书和兵法。他十八岁封王那年,何等意气风发......当时满京都的女孩子,都想嫁给他做王妃。想做侧妃也比比皆是。可他心思都放在百姓身上。”
“若不是哀家,你觉得你能登得上这个皇位吗?你觉得他登上皇位,会把心爱的女子让给你吗?不过,现在其实也没差多少。他缺的也就只有一个皇帝的虚衔而已。那道旨下或不下,其实都是没所谓的。”
宋玄初突然低笑了一声,“母后刚刚说,全京都的女人都想嫁给皇叔。那这些女人里,是不是也包含母后呢?”
李太后的脸色顿时变了,“你在胡扯什么!”
“母后何须这么紧张?儿子也不过只是随口一问。还是说......母后心虚了?”
“哀家正在说你的问题,你......”
“你真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吗?”宋玄初眸光泛冷,“就如母后所言,皇叔当年意气风发,是皇爷爷所有儿子里面最受器重,也最早封王的一个。爱慕皇叔者数不胜数。”
“朕若没记错的话,母后当时似乎也才三十出头。皇叔封王的第二年,皇爷爷驾崩,父皇正式登基。他二十岁那年的冠礼办的声势浩大。朕若是没记错的话,母后似乎也去观礼了。”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他的冠礼,哀家怎么会去......”
“朕亲眼所见。”宋玄初笑的格外讽刺,“起初朕还颇为不解。毕竟母后那段时间一直抱病不愿侍寝。可后来居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皇叔的冠礼上。母后和皇叔明明并无交集......知道朕亲耳听到母后对皇叔的那段真情流露的肺腑之言。”
李太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你......”
“母后一开始,应该也是渴望皇叔被封为皇太弟的吧?毕竟咱们南岳一直都有叔娶寡嫂的传统。即便母后现在已经年近四十,可还是保养得当,颇具风韵。”
“你想找一个跟皇叔名正言顺在一起的机会。让皇叔上位,是最好的机会。此后你还能哄着皇叔再把江山交还给朕。可谓是一举两得。母后的算盘打的很好,只可惜......皇叔没看上母后。”
李太后气的脸都憋红了,“你给我闭嘴!”
“生气了?”宋玄初嗤笑一声,“知道朕为什么一直没理会你针对晚晚的事吗?因为朕知道没用。你那么嫉妒她,怎么可能会给她好脸色。”
“可朕没想到的是......你竟然先斩后奏给她下蛊。”
李太后顿时明白了,“所以你刚才是故意放任宋时砚把她带走的?”
“是。即便今天不闹这么一出,朕也会想办法帮她解蛊的。”
李太后都气笑了,“解了以后呢?目睹她投入宋时砚的怀抱?你还挺大度的。”
“她不会的。她不会背叛朕。”宋玄初慢悠悠的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她不会......”
“好,哀家就等着看你自打嘴巴的一天。”李太后直接扶着孙嬷嬷的手进了内室。
宋玄初脸色阴沉的离开了慈安宫。回到御书房以后,他得知摄政王命人送来了新的奏折。
这些全都是宋时砚已经批阅过的。
只有宋时砚批阅过的奏折,才能轮到他看。
他现在就是彻彻底底的傀儡。
他脑子里再次回想起李太后说的话,他烦躁的把新翻开的奏折扔到一边,随后叫来自己的心腹,“你确定他们昨晚什么都没发生?”
对方愣了一下,“皇上是说摄政王和池大姑娘吗?摄政王昨夜在书房一直待到丑时。后来回的也是自己的房间。摄政王府上下都知道他们没圆房的事。”
“王府下人可有欺辱她?”从前在他还只是个普通皇孙的时候,他就知道那些后宫和后院的腌臜事。
不受宠的后妃或侍妾,都会被下人作践。
即便他母后此前身为皇后,也还是会被得宠的贵妃压一头。
“这倒是没有。王府的下人都对池大姑娘极为恭敬。”
“是啊。朕怎么忘了。皇叔可是很喜欢她的。怎么可能会由着下人去作践她。”他今天甚至为了让她睡好觉而专门拂他和母后的面子。
他还把父皇赏给他的龙纹玉佩都送给了她,让她挂在腰间。
其实有那枚玉佩在,她完全都可以不用行礼。
皇叔对她的确是好到了极致。
当真是捧在手心里在宠爱。
她会感动吗?她会因为皇叔对她的好而沦陷吗?
她会背叛他吗?
宋玄初低头看着那枚玉扳指。
不,一定不会的。
回到摄政王府后,池听晚发现宋时砚口中的那些能人异士已经都汇聚在他房门口了。
“王爷请放心,这蛊不难解。只是......王妃可能要忍着点疼。”
“有多疼?”池听晚故意装出一副很紧张的样子。
对宋玄初和李太后态度转变的事情,她是有解释办法的。可原主天生怕疼的特质可改不掉。
“这......”
“直接解吧。”宋时砚倒不觉得有什么。能保住命就好,疼不疼的有那么重要吗?
“等等!”池听晚赶忙制止,“你还是先说一下,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吧。”
“这......其实就是需要割您一道口子。但真的很快的!”
“割一道口子!”池听晚迅速站起身,“那岂不是会很疼......这蛊,致命吗?”
“主要看下蛊人想要怎么操控......”
池听晚抿了抿唇,“有没有温和一点的,缓慢一点的解蛊办法?”
“建议还是尽快解蛊。因为下蛊之人可以随时操控催发王妃体内的蛊虫......”
宋时砚也紧跟着开口道:“是啊。到那时候,你体内的蛊虫可能会有成千上万条。”
“什么?”池听晚怀疑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题。
其余的人都默默的低下了头。王爷说什么都对。
池听晚咬牙道:“给我解!现在就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