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灵苦叹一声，陈路作为牺牲品，对皇月殇的法术风格果然有了预料。
    “愿望，是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就成真的。”
    “就像焚心媚骨之舞，你许了愿，要还的起。”
    “如生幻地或许能实现你的愿望，但支付的代价，却是由另一个世界的人来充当祭品达成的。”
    陈路头皮一麻，“你说另一个世界？我的世界吗？”
    魂灵道：“不仅仅是你所在的天外，皇月殇的手段早已囊括三千世界，假如许愿长生不老，如生幻地就会源源不断地抽取彼世之人的寿数为填充。”
    “长此以往，天道崩溃，只会令异世界陷入大乱，最终灭亡。”
    “所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在如生幻地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都极有可能毁掉亿万生灵。”
    陈路一愣一愣的，本来以为自己起码算个知识分子。
    又受过各种小说熏陶和现实毒打，再扯的事情都不会觉得离谱。
    可如生幻地的真相还是把他惊得一身冷汗。
    这哪儿是许愿啊，这不献祭吗？
    敢情就是让其他世界的人来支付代价。
    这比八荒起灵之阵更没人性。
    倘若愿望不可取消，那随之产生的蝴蝶效应会越来越强，最后引发的灾难更不可估量。
    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
    虽然点了灯，可还是觉得暗。
    陈路抱着胸问：
    “那些寻找如生幻地的门派，知道这些吗？”
    萧云道：
    “知道。”
    “史料记载，当年有过相关的消息传入江湖。”
    “谁知道不仅没有断绝觊觎之心，反而还掀起了一股寻找如生幻地的狂潮。”
    人心叵测，但为己而生是修仙者的常态。
    况且一个能够实现任何愿望的地方，又不用担心会影响到这个世界。
    人一旦有了贪念，通常就没了下限。
    萧云当年也是亲眼见过的。
    为了实现愿望，他们在秘境到处寻找掠夺。
    甚至还未找到，就为了独占而相互猜忌仇杀。
    都在寻找传出消息的那个人，想逼问出皇月殇的墓穴所在何地。
    令江湖血流成河。
    魂灵道：“这样一个地方，仅仅一点风吹草动，就弄至如此地步。”
    “你能想象天音宝册的消息传开，会发生什么吗？”
    那还能发生什么？
    战争呗。
    不来个修仙世界大战都平息不了的地步。
    陈路都笑了。
    “怪不得你要装傻，是怕我抵抗不住诱惑，向你逼问这个地方是吗？”
    魂灵叹气道：“你身负极阴煞气，太需要一个机会去拯救自己了，我虽然认可你和胡万天势不两立，但实在没法全心信任你。”
    “应该，应该。”陈路自己都没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会受猜忌是肯定的。
    但他更好奇的是……
    “既然这东西这么危险，干嘛不直接毁掉，永远不要被人找到不就万事大吉了？”
    魂灵又是一声苦叹。
    “若能像你说得那么简单就好了。”
    “你以为宋家为什么要从碧家手里把另一半硬抢过来？把秘密一代传一代？”
    “他为什么不直接毁掉这些？”
    “还有铁剑盟与破天八尺刀的关系。”
    “这其中的恩怨和缘由一时半会儿根本就说不完。”
    陈路吐槽道：“你急着去哪儿吗？”
    魂灵正色道：
    “这些事，我一定会一五一十告诉你们的。”
    “现在，我更想知道你的想法。”
    陈路一愣，“我？”
    “没错，我已经看过太多无法抵御诱惑的人了，你现在知道如生幻地的真相，以及天音宝册的作用。”
    “坦白说，你是我见过最奇怪，也最有趣的人。”
    “我真的很想知道你会如何应对如生幻地。”
    陈路坏坏地笑着，“怎么？你现在就不担心我随便拿个道貌岸然的鬼话搪塞你，回头许了愿就把你扔了？”
    魂灵轻笑道：
    “之前可能会，但我仔细想过了，自从见过你拔除鸣神蛊，还见过你独出心裁的有趣道具，见过你的气概和决心，而且……”
    “而且啥？”
    “而且，连这样一个高傲的女人都对你死心塌地，我认为……你根本就不会去许愿，因为那对你来说，一点都不好玩。”
    陈路听罢，哈哈大笑起来。
    笑得恣意痛快，乐得一塌糊涂。
    萧云闻言也是一笑。
    虽然知道魂灵这种说法也算是一种变相的劝告，也不去点破这仅剩的些许戒心。
    陈路舒坦地坐在床上，双手后撑，道：
    “别对我期望那么高，我还是喜欢当俗人的。”
    “我也不能说我不想实现愿望。”
    “不过呢……从职业角度出发，我的确不太希望这种东西存在。”
    宋哲这时也想问：
    “你的职业是什么？”
    陈路微微笑道：
    “我是……改装客。”
    ……
    “什么是改装客？”玉琉夏问道。
    胡万天当初第一次听到这个职业，也是不太明白。
    “他热衷于去解决难题，做一些危险的事，建造奇怪的东西。”
    陈路和胡万天正好相反。
    他不为结果干活。
    最初见面时，陈路在国外被他冤枉入狱。
    按说他拥有非常意想不到的人脉，只要一句话就能把自己捞出去。
    可后面据胡万天了解。
    这小子越狱了。
    之后才让人开口善后。
    “越狱？他为何要做这么多余的事？”
    胡万天刚开始也无法理解，在他看来，人的一切行为都是有意义的。
    所以厮杀之时，曾经问过他。
    陈路的答案是……
    “并没有什么特殊原因。”
    “你做这种事能得到什么？”当时胡万天曾问。
    陈路宣称，“非要有个理由的话，我讨厌被关。”
    “再有就是我没越过狱。”
    胡万天当时就觉得，陈路某种程度比他还要疯狂危险。
    为人自我，又不以结果为最优选。
    能津津有味地做着别人看来非常无趣的事。
    他的存在，就像是在挑战自己的生存意义。
    让胡万天生平第一次感觉，这个人，必须要杀！
    “像他那种不知所谓的人，恐怕连如生幻地都不放在眼里。”
    玉琉夏想起当时那个傻头傻脑的男人，蔑视道：
    “相公说笑了，这世上根本没有人能抵抗随心所欲的诱惑。”
    胡万天坐在尸堆上，冷脸望向远处。
    “没见过他前，我也这么想……”
    “但我唯一一次惨败，就是因为看不穿他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而他却看懂我了。”
    “哼，改装客，什么可笑的职业。”
    到了今天，胡万天其实也能稍微明白点陈路。
    他就是在玩。
    玩人生。
    偏离了社会上普遍认为的价值观。
    不单纯把结果放在第一。
    所以作为改装客，如生幻地对他来说。
    远没有像对自己那样充满吸引力。
    胡万天这会儿开始觉得不爽了。
    很多情绪在里面，非常狂躁。
    玉琉夏见他如此不满，心里也跟着生出恨意。
    “相公放心，你如此痛恨此人，妾身定帮你把他抽筋扒皮，五马分尸。”
    “不。”胡万天沉着脸，“我要亲手杀他。”
    他似乎愤恨之余又很开心的样子，道：
    “那是我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