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神色不太好,他左右观察,确定此处安全后,他才安抚性地抚摸老夫的头顶。
他轻声道:“你醒了?”
老夫睁开眼睛,周围是湿漉漉的洞穴,头顶上有尖锐的礁石,石缝闪过几只尸鳖,四周光线很暗,看的不是很清楚。
俺躺在张起灵的怀里,他将自己的黑色冲锋衣盖到俺的身上。
但他的衣服也是湿的,起不到保暖作用。
老夫看见他,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下,深深叹了口气,然后在不合时宜的情况下,对他耍流氓。
“老婆,半天不见了,为夫甚是想念,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半天未见,算下来如隔一个半秋。”
“老婆俺好想你,来,嘴一个以表思恋之情。”
俺嘟起嘴巴,闭上眼睛,等待着他的香吻落下来。
几秒后,所谓的香吻未落,张起灵伸手夹住爬上俺嘴巴边的尸鳖。
老夫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老婆夹断尸鳖的画面。
尸鳖的体液流出来,那些绿色液体看起来很恶心,张起灵眉头一皱把尸鳖连着沾染在他发丘指上的液体,帅气地甩了出去。
老夫花痴道:“老婆好帅!老婆真厉害!”
张起灵的手在地上摩擦几下,确定将手指上的液体擦干净后,他看向我。
他说:“你在这里待着,我去探路。”
他要走了,老夫连忙伸手拉住他的裤腿,“等等,老婆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我怎么被吸进海里了,你怎么在这里?这里是哪儿?小羽他们呢?”
老夫抛出一系列问题,俺现在脑子昏昏胀胀,搞不清眼前的情况。
张起灵回答:“船底下面是海底墓,磁场有异,他们可能被吸进来了。我与陈文锦他们挖到盗洞,下面很危险,我们走散了。”
他平常话少,要说话也是一个字或者两个字,言简意赅是大张哥的标配,大家对张起灵的刻板印象就是他的话很少。
然而在下斗的紧急情况中,他思维敏捷,快速分析当下情况,他的话就多起来了。
比如现在,说了42个字。
老夫对他竖起大拇指,赞扬道:“老婆你终于不再是自闭症儿童了,老婆真棒,有进步!”
张起灵:......
老夫和齐黑瞎在私底下调侃过他,说张起灵不爱说话可能是社恐,或者是性格内向。俺还把他平时的情况告诉俺的心理医生。
里昂先生说他这症状可能是幼年很少与人接触,缺少父母的陪伴,情感常年得不到回应,久而久之内心封闭,就会变得沉默寡言。
里昂先生还问他多大,这样下去可不行,希望俺把张起灵带到他那里去接受心理治疗,必须尽早干预。
自闭症、孤独症儿童必须要用心呵护。
老夫当时直接笑出来了。
对对对,张起灵是自闭症儿童,也就是一个快一百岁的孤独症宝宝。
后来里昂先生知道张起灵是俺老婆,我们是同性恋,他脸都黑了。
在八十年代以前的国外,同性恋者被社会唾弃,同性恋之间的感情被列在十大精神疾病中,与精神分裂症、双相情感障碍、偏执性精神病等并列。
那个年代同性恋是会被抓起来,进行电击厌恶性治疗的。
具体表现为,把同性恋者绑到椅子上,让他看裸露的同性照片,起反应时对他们进行电击。
久而久之,同性恋就会对同性身体产生厌恶和恶心,一看到就会回想起被电击的感受。
这样的疗法,一直到1990年,世界卫生组织就将同性恋从精神疾病列表中删除,电击厌恶疗法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野。
还好老夫和张起灵没生在国外,还好我们身边的人不爱多管闲事。
大多数国人是保守的,他们对于这些东西的态度就是,不关我事,别人爱咋地就咋地。
不支持、不反对、不谈论、不理会,或许就是最好的尊重了吧。
反正沙城里的百姓,态度都是如此。
没有人会想把老夫和张起灵抓起来电击,有的话那真是够闲的。
只有里昂先生,他提过要把老夫和张起灵送到德国。他说我两是同性恋,两个都有精神病,一个精神分裂症,一个自闭孤独症。
治好了就不是同性恋了。
呵,真有他的,他才是神经病吧。
“神经病。”老夫想着想着直接说了出来。
然后俺和张起灵的眼神对上,他淡漠如水的眼眸里有着让人看不懂的深意。
老夫反应过来,连忙道歉:“老婆,俺不是在骂你哈,俺是在骂那个说你是自闭症儿童的傻逼精神科医生。他才有精神病呢,俺老婆就是不爱说话了点,性格沉稳了点,怎么会是精神病呢。”
老夫把他拉下来,揽住他的腰,让张起灵坐在俺腿上。
“俺老婆是最最最好的老婆,沙城第一好媳妇!”
老夫陷入回忆。
街道居委会每年都要评称号,什么“沙城好媳妇”、“沙城幸福美满家庭”、“沙城光荣家庭”。
不同的评选称号,标准不一样。
光荣家庭必须得是党员,好媳妇必须得是女人。
老夫看见张起灵失了评选资格(张起灵并不在意),上赶着居委会去闹,最后靠抢才拿到“沙城好媳妇”锦旗。
俺拿了旗帜比谁都开心,挨家挨户去炫耀,邻居们都无语了。
老夫和张起灵共同拿着锦旗拍照,给我们拍照的是吴老狗,他当时还在骂我。
他骂:“我们家起灵的名声都被你个死骗子搞臭了,什么好媳妇,你不觉得这个称号安在一个男人身上很奇怪吗?”
老夫不以为意,抱着老婆就亲:“俺老婆就是贤惠的好媳妇啊,你说是不是呀解九爷。”
解九爷是来梅园凑热闹的,看见老夫在拍照炫耀锦旗,他讪笑两声:“对的,起灵是好媳妇。”
齐黑瞎过来嘲笑:“啊对对对,哑巴是好媳妇,还有疯子,后院放了一桶哑巴的脏衣服,你什么时候去洗啊。”
老夫反应过来,将锦旗挂在张起灵身上:“老婆,俺去后院给你洗衣服了哈,洗完俺去给你做饭,你在堂屋里要乖乖的。”
张起灵缄默。
说完老夫迈着少女的步伐,开开心心地去后院里洗衣服。
齐黑瞎喊道:“也把黑爷的衣服洗了!我和哑巴放一块儿了!”
老夫当作没听见,谁要给傻逼洗衣服,神经病。
当年张起灵获得“沙城好媳妇”锦旗时,没少遭人议论。
挑担大汉:“啥?好媳妇称号被一男的搞去了?”
卖花小姑娘:“嗯嗯。是梅子墨家的夫人,我在山上采花的时候见过他,花长在悬崖边,我差点摔死,是他救的我,他是个好人。”
挑担大汉:“神经病吧,有结婚证吗?连红本本都没有就可以搞这些,审批还能过?”
隔壁大妈:“呃,红本本是没有的。他们是在建国前办的婚礼,想必旧时代婚书已经不生效了,没有法律效力。”
卖花小姑娘落寞:“这样啊......”
隔壁大妈叹气:“没事,他们是夫妻沙城已经人尽皆知,虽不被法律认可,但双方家族、还有亲朋好友都是认可的。”
挑担大汉:“那也不是真正的夫妻!根本评不上好媳妇称号!居委会那些人怎么办事的,当儿戏吗?”
隔壁大妈摆摆手:“他们应该不想让梅子墨难过吧,他开心就好。”
挑担大汉:“哎?”
回忆结束。
张起灵就是好媳妇啊!
老夫搂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的肩颈,深深嗅他身上的雪山清香。
“老婆,你好香。”
张起灵警觉望向上方,冷厉道:“有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