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沧澜此刻看着被关在大牢里的楚七蓬头垢面,已无往日将军的辉煌模样,他叹了口气,派人搬来一张凳子,他坐在那里,看着破马张飞的楚七开口道:“你这又是何苦?你明知道的,你还有妻儿,还有一家老小,还有80岁老母,你拼尽全力就为了那一点点的钱,一点一点的荣耀,真的值得吗?你妻给你生了两个孩子,是与你从小一起长到大的,你现在如此辜负她,等到下了黄泉,你觉得她会原谅你吗?”
楚七凄惨地笑了一下,他抬起头,看着面前隔着牢门坐着的段沧澜皱着眉一脸,苦口婆心劝他,他知道,他是来劝自己说出幕后人的。
他摇了摇头,看着段沧澜道:“其实我也不想,只是有时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罢了,我们的性命都在他人手里,我也不想这样做的,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我中了七星天,每七天就要吃一次解药,但是我的解药不在我手里,而在那帮人手里,我每七天要跟他们见面一次,传一些或轻或重的线索给他们,否则的话我就会七窍流血,痛不欲生,直到身体里的骨头将五脏六腑全部咬烂,然后我身体只剩一具空壳子,我不想活了大半生,到最后是那样痛苦的死法,所以我妥协了。
我也不想的,可是将军,若是不这样,难不成让我痛苦死去吗?我才只有30岁,我怎么可以因为这点事情就废掉自己的生命呢?将军,你不在我的位置上,你并不懂我,也没办法感同身受,更没办法感受到我的苦楚。
我知道我这样做是不对的,背叛国家,背叛兄弟,背叛长官,背叛一家人,一辈子可能都在逃亡,甚至是半路丢命的背叛者,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总不可能因为这点事情付出自己的生命吧,我又不是什么大义凛然的人。
我知道你可能唾弃我,但是若是换成你,恐怕你也会这样做的,所以将军,你就别逼我说这些话了,我真的不能说,否则的话我一家老小的性命都会没的。”
段沧澜看着他这模样,抬起手对着后面挥了挥。不一会儿的功夫,一群人走过来熟悉的身影,踉踉跄跄,哭嚎着扑到牢门上,隔着牢门看着楚七,泪眼婆娑。
“七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明知道我不同意你这样做的,当时我已经告知你不要去做这叛徒才做的事情,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为什么要弃自己于不仁不义之地?军队里的长官对你很好,他们一直救我们一家老小,在暗中保护我们的安全,有人真的想绑架我们,但是他们没成功啊,我们已经成功转移走,还没有被人抓住,您为什么要这样呢?你糊涂。
婆婆知道你做了不好的事情,差一点上吊自杀了,她说宁愿你身死他乡也不想让你做叛徒的事情,这是不仁不义,可是七哥你为什么呀?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好,可是你若是这样做了,我们即使还活着也会背一辈子骂名的,我们宁愿死在路上也不想你出卖自己的名声。”
楚七看着面前年轻的脸,愣了一下,又低头看着站在她身旁,同样把这牢门的小孩儿,有两个,他有些不可置信道:“娇娇是你吗?应该是吧?还是说又是假的,他们是不是又找人来骗我的?一定是吧?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不是被四皇子……”
此话一说,他脸色一变,转过头去,看着坐在一旁的段沧澜,张了张嘴,这才道:“你不是被人绑架了吗?”
这个女人摇了摇头,转过头去,看向坐在那旁的段沧澜道:“我确实是被人绑架了,但是家里的那个人并不是我们,也不是婆婆,我们两个早就被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了,我们并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是军队来的时候,他们跟我说是北疆的士兵,他们保护我们的安全,说有人想要我们的命,我们两个就跟着出来了。不久之后咱们家房子就被人用火点着了,方圆二里地的地方,左邻右舍的房子全都烧没了,根本就是蓄意谋杀。
邻居里有的人都被烧死了,他们哭天抢地地怨恨老天爷不公,我没敢出现,我怕他们打死我,所以我就隐没在人群里走了。
我们一直都被人保护得很好,从来没有见过那所谓的四皇子,夫君有什么事情你就跟段将军说吧,段将军他是个好人,他一直派人给我们送吃的,送穿的,送钱,甚至是给我们买了一栋大房子,没有人知道。
我知道你会说他一定是在利用我,但是若是真的利用,他大可以把我们抓来什么都不给,而不是给我们那些救命的东西呀,所以七哥,别再执迷不悟了。”
楚七双手抱头,磕在地上痛苦哀嚎。
他知道面前的人一定是真人,但是他不想承认,他不想承认自己真的做了那些坏事。
他明明从前也是很忠诚于国家,忠诚于人民的人,可是现在全都变成了这样,他抬起头看着坐在对面儿的段沧澜,眼神望着,半晌之后,悠悠道:“真是一败涂地了。”
他看着他哭成那个样子,想了想,还是对旁边的狱卒道:“给他们把门打开,让他们夫妻两个团聚团聚,好好看看彼此,楚七应该是很久没见过他的妻子了,我们这些外人赶紧走吧,别在这里打扰他们了。”
那牢头有点儿欲言又止,似乎是怕出去逃跑,但段沧澜摇了摇头,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给人家两个一点独处的时间嘛,我们这些人就不要再跟着人家了,怪不好意思的,你说是不是?还有他就算想逃跑,又能跑到哪里去?他一个满心愧疚,甚至是满眼不甘的人是不会走的。”
牢头想了想,还是点头,送段沧澜出去了。
而后转过头去,用腰间的钥匙打开了牢门。请楚七的妻子和孩子进去之后,也没锁牢门,转身就走了出去。i
楚七见此,愣了愣,心里没有什么异样的想法,倒是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