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这只寄生体的身上有被尖锐利器伤过的痕迹。”
全身包裹在白色除尘服内的工作人员正拿着冷质的镊子仔细检查死去那只已经死去的寄生体,在发现他身上独特的伤口后仰头对着后方的身影道。
荀胥戴上口罩和白色的皮质手套,走近一看,果然看见了在灯光下所呈现出来的锋利刀痕。
工作人员继续道:“看着并不像是被普通的匕首所伤。”
荀胥垂眸,盯着裸露的伤口表皮,表皮上赫然泛起极淡的银色金属光芒。
确实不是普通利器能做到的。
从刑罚厅出来后,荀胥一眼便看见了一直等在门外的棕发男子。
“如何?”
一面将黑色皮质的手套重新戴上,荀胥将眼镜卸下,揉揉有些疲累的眉心,“确定了,三只都是吸血藤变异体。”
重新将金色边框眼镜戴好,荀胥恢复到往常一丝不苟的冷静表情。
“不过从那只已经死亡的寄生体的伤口来看,苏莱的能力似乎并非我们所想的那么简单。”
“嗯,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毕竟每个人都有秘密。”
闵星对此十分平静。
荀胥瞥了他一眼,嗓音里透出淡淡的不解,“你似乎从一开始就对苏莱格外照顾。”
“若是喜欢她,大可以和执政官大人说。”
闻言,闵星微微失笑,良久才轻摇头道:“她就像是顽强的蔓草,日出的太阳,时刻能给人带来生机与蓬勃的希望,我确实很喜欢她,却不是男女之间关乎爱情的喜欢,只是出于朋友的欣赏。”
荀胥没有说话。
“据说你最近和妮可走得很近,难得可以看见你会教人。”闵星半倚在墙旁,绀碧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揶揄的笑意。
荀胥仍然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闻言淡淡道:“只是不喜欢欠人情而已,算是报答她在奥恩星帮我的报答。”
闵星知他嘴硬,只是笑笑,不置一词。
等荀胥回到住所时,却看见穿着一身蓝色洋装站在门口的身影,粉色长发的少女脚边放着一个行李箱。
他脚步微微停滞。
“要离开了?”他问。
见荀胥回来,妮可快步迎上前,朝面前的颀长身影微微鞠躬,粉色的长辫微扬,她轻声细语地解释:“这几个月来,谢谢大人对我的细心照顾,如果不是大人,我现在也不可能这么安稳地站在这里。这段时间叨扰了。”
“而且,阿莱现在已经回来了,她说她一个人害怕,我也不放心她一个人住。”
“……”
她会感到害怕?
联想了一下那个利落分明下手杀人的少女,荀胥很难将这个人和妮可口中那个一个人睡觉会觉得害怕的人联系在一起。
他半晌没说话,只淡淡应了一声,礼貌地说了句路上小心,径直越过她入了身后的大门。
妮可双手提着行李箱,站在原地没有动,她脚步微移,等回头时却只看见缓缓掩上的门扉掩映间那道挺拔的背影。
她似乎有些失落地低了头,收回目光。
听见屋外传来悬浮车启动的声音,荀胥望着楼梯间那扇黑漆漆的木门。
此时此刻,屋子静悄悄,再没有一丝光亮透出,他神色微敛,眼底微恍。
然而,轻轻转动门把手,外面只有清冷的月色。
……
努克。
克鲁。
自从知道那个人是克鲁后,苏莱不可遏制地会将两人联想在一起。
努克和克鲁会不会就是同一个人?
还有他们这些寄生体会出现在联邦境内,是为了救谁?为什么要救那个人,又是听命于谁?
图珀那边还没有传来消息,虽然她利用精神控制获取了简单的两个情报,但依旧还是毫无厘头。
以及研究所隐藏在她和妮可身边的那只寄生体也始终没有着落,敌人在暗他们在明的感觉并不好受。
也不知道大人在元老院那边怎么样了。
苏莱把玩着手心的项链,光芒穿过蓝色的裂缝,将斑驳的暗影折射在她脸上。
项链中间坠着的蓝色玉石早在上次飞船爆炸时便碎了,失去了能量波动后不过是块平平无奇的石头,不过她还是不舍得扔掉,就算是作为一个装饰品也好啊。
毕竟这可是黎光大人送她的第一个武器。
她决定等这次将黎光从元老院救出来后,也要送他一个听音螺,至少也要让她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
深深叹了口气,苏莱将项链重新收好。
元老院。
阴暗的地下室。
“黎光大人,你还是早些认了吧,免得再受些皮肉之苦就不好了。”
一道身影坐在雕花的金属制长椅上,灯光勾勒出他傲慢的脸,以及脸上挂着的漫不经心的笑。
左棠双腿交叠,慢条斯理地轻呼吹开茶水的雾气,轻抿了口,斜眼朝黑屋子里双手被束缚住的男子瞥去。
黎光周身淌过冰凉刺骨的冷水,身形深陷入浓稠的黑暗中,白金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闪着微弱的光,犹如暗夜唯一的亮度。
“未曾做过的事情,左元老这是要屈打成招吗?”
黑暗里传出的嗓音始终平静如初,隐隐夹杂着嘲弄的意味。
“呵,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左棠将白瓷茶杯重重磕在案台上,脸色阴沉地盯着男子,眼底闪过一丝心惊,没想到都把人关黑屋里不吃不喝三天三夜了,他的精神还没崩溃。真不愧是联邦仅次于执政官大人之下的第二强者。
换作平常人,早就疯了。
不过再强的人,也不可能在这种精神压制下坚持十天。
他冷笑一声,起身走到控制电力的仪器旁,一把将电力压制的按钮一下子推到极致。一旁的工作人员神色有些不忍,但终究还是没敢违逆面前人的命令,低头站着。
黑屋里,冰水中骤然漫过丝丝电流,犹如拳头大小的电流犹如银蛇漫上绳索与男子的身体。被束缚住的双手倏忽攥紧,黑暗中传出一句闷哼,有液体顺着唇角,溅落在冰水中迅速消融。
“既然黎光大人不愿说出实情,那便好好受着吧!”
见男人依旧不松口,左棠已然失了耐心,冷哼一声,甩袖离开了审讯厅。
等审讯厅里的人陆续离开,四方重归沉寂。
许久黑屋里才传出低低的喘息声,犹如溺水的人渴望光亮,空气传来着难以遏制的咳嗽声。
他甚至连擦去唇角血液的能力都做不到,睁开眼能看见的只有毫无边际的黑暗。
黎光低垂着头,嘴唇无意识碰在一起,喃喃地念出两个字。
那是他在这片虚无而孤独的时空中最后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