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枯井藏尸
作者:水流云   大祯女法医最新章节     
    胎穿至今十七年,颜子苒还是第一次来华清寺,但却不是来此烧香拜佛,而是验尸!
    “尸首是在林中一口枯井里发现的,寺内的僧人到附近伐竹时,闻到一股臭味,下到井里一看差点吓尿裤子,寺庙主持急忙派人到衙门里报了案。”
    领路的衙役娓娓叙述着,颜子苒边听边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衙役见她并未搭话,连忙加快了步伐,不久便指着一个方向道:“瞧见没,就是那口井!”
    颜子苒顺着衙役手指的方向望去,那口井看着有些年头了,井壁上的石砖除了爬满青苔,还裂开了几道口子。
    在枯井旁还站着一个面冠如玉的男子,他身姿颀长,着一身墨绿色暗竹纹箭袖长袍,此时正嘱咐着衙役们搜查周遭可疑之处。
    “大人,颜仵作病了,让颜姑娘前来代他当差。”领路的衙役对着该男子躬身禀报。
    颜子苒还是第一次见这位新上任的知县大人,随着衙役的话一落下,就上前行了个礼。
    “你会验尸?”江珣看着眼前的女子,颇为诧异。
    世间之人,对死尸避之唯恐不及,更遑论是个妙龄女子。
    似江珣这般狐疑的人不在少数,颜子苒早已司空见惯,因此并未过多解释,只是微微颔首。
    江珣眉宇间露出一抹迟疑之色。
    “大人,您刚上任或许不知,小颜她虽年轻,但验尸的本事却厉害着哩!”在不远处搜寻线索的捕头郝猛似猜到江珣心中的疑虑,立马跑了过来,对他笑着说道,“这两年衙门里有好几宗悬案,多亏了小颜才抓到真凶的。”
    江珣没理会郝猛,沉吟半晌才对颜子苒道:“那就有劳颜姑娘了!”
    “不敢当!”
    颜子苒说完,放下手中的小箱笼,从中取出一个小钵,手脚麻利地将苍术、皂角丢进这个小钵里点燃,放置在尸体旁边去除尸臭。
    尔后,她又往嘴里含上一片生姜,戴上自己缝制的棉布口罩和手套才蹲下身子去看尸体:“验,死者男,年龄十八上下,身高五尺八寸,着石青色窄袖汉衣,皂色长靴。”
    “死者头部毛发脱落,皮肉高度腐烂,牙床裸露,呈白骨化。左颅中窝有一处星芒状线性骨折,创口面积有婴儿拳头大小。”
    “双手呈自然摆放,指甲脱落,手掌表皮如手套般脱离血肉。双腿形状自然弯曲,长靴足跟处无明显拉拽迹象。”
    颜子苒神情专注地完成尸表检测,接着就动手剥除死者衣物。
    随着黏稠的衣物被颜子苒逐件脱下,尸体表面裸露在众人眼前,只见青黑色的皮肤上各处都有蛆卵,恶心得让周遭的衙役都退后了几步。
    颜子苒捧着死者衣物仔细地检看了一番,皱眉道:“死者衣物左肩处有一迸溅型血迹,右腿膝盖处亦有拇指大小的血斑,与周遭衣料相比较有明显淤泥搓磨损毁。”
    “死者身上有玉坠一枚,荷包两个。其中驼色荷包有张五十两的银票,碎银十二两;而碧绿色荷包则有纹银二十两,碎银一两。”
    郝猛瞅着那两个荷包困惑不已:“大人,这死者身上怎会带两个荷包?”
    “一般生意人或许会带上多个荷包,以免弄错公私银钱。”江珣淡淡道。
    郝猛恍然,顺势拍了个马屁:“大人英明!”
    颜子苒却不认同江珣的话:“这两荷包的布料颜色、绣纹图样风格迥异,尤其是这驼色荷包,明显是上了年纪的人所选色泽,持有者可能另有其人。”
    “那有可能是死者收了其他商人的荷包。”郝猛强行将拍马屁行为进行到底,坚决拥护江珣的说辞。
    江珣扫了他一眼,而后对着颜子苒道:“且收好,留待日后详察。”
    颜子苒颔首收好荷包,再次检验起来:“死者身躯及四肢肿胀,皮肉呈青黑色,腹部隆起,腐败静脉网遍布全身,有巨人观现象。”
    “左侧胸口处有损伤迹象,第三、第四肋骨骨折。左手小臂有轻微骨折,左腿侧面有成片的黑色痕迹,推测有高坠现象发生。右腿膝盖处被蛆虫啃食严重,有明显破损伤口痕迹。”
    “死者后背右侧有一道长约一寸的旧疤,足部表皮脱落,全身未见明显中毒迹象。初步判断左颅中窝的创口乃致命所在,从创口形状推测为圆石所致。死亡时间在八天之前,推断为五月初一戌时到亥时之间。”
    语毕,颜子苒从箱笼里取出验状,迅速地记录着方才检验出来的结果。
    而郝猛等衙役听着,却一个个都露出凝重的神色,心里皆只剩下一个念头:
    虽然很多地方没听懂,但我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那别人就不会觉得我啥都没听懂!
    这是衙门寻颜子苒验尸几次之后,众多衙役得出的经验。
    江珣亦有许多听不明白的地方,他目光幽深地从死者的头部扫过,冷声问道:“颜姑娘是否验错时间?本官曾见过诸多落难者尸体,死后十来天只是面貌轻微腐烂,而这具尸体面目腐烂露骨,时间理应更早一些吧?”
    “那得比较两者之间的环境差异和气温差异。在寒冷之地,因周遭气温低,蚊虫活动受限,所以腐烂得慢;炎热之地则正好相反,尸体腐烂更快。”颜子苒并未因质疑而露出不悦之色,从容解释着,“弃尸荒野和棺椁装尸、沼泽沉尸和沙漠埋尸等等,也会有所不同,不能一概而论。”
    江珣回想起他所见那些腐烂缓慢的尸体,皆因早早被死者家属敛入棺椁之中,自是不能与弃尸荒野相提并论。
    不过,他仍是摸不准这腐烂的速度,再一次问道:“颜姑娘又是如何笃定死者死了八天的?须知每日气温或阴或晴,不一而同,怎知尸体腐烂了八天而不是七天亦或九天?”
    “仵作验尸,自有其理可循。大人若是不信,民女有一法可佐证!”
    颜子苒说着,从箱笼里取出镊子,在尸体脖颈处挑来挑去,捉出几只蛆虫,放在托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