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子苒和郝猛一路紧赶慢赶,奈何雨水不曾停过,道路泥泞,车马难行,光靠两条腿走了两天才抵达小赵家村。
结果到了赵素琴家一问,两人都傻眼了,赵素琴压根没在小赵家村。
那赵素琴的父亲赵老汉磕磕巴巴地说道:“捕头大人,我闺女住在城里亲戚家。上次范班头传唤的时候,我已经带他走过一次了,真的没骗您。”
郝猛不大信,特地进了赵家搜了一番,的确没见着人影,只得愤愤不平地来到里正家借宿。
待歇下来后,郝猛洗了把脸,骂咧咧道:“该死的范通,也不跟我说一声,害老子白跑一趟了。”
颜子苒却是不甚在意,目光落在了院子里正在摘菜的里正婆娘身上:“倒也不算是白跑一趟,我们在这儿能打听到有关赵素琴的消息。”
郝猛诧异了望向颜子苒,问道:“你想打听什么消息?我帮你去找里正打听?”
颜子苒笑着摇头道:“我想知晓赵素琴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又是何时怀上孩子的。这种事情,里正未必知晓,就是知道零星半点也不好说,还是得找几个妇人问问。”
郝猛觉得在理,转头就把里正婆娘给喊了过来。
里正妻子在颜子苒的询问下,如倒豆子般把赵素琴一家的事情说了个明明白白。
原来在十五元宵佳节那日,赵素琴跟随其母苏氏进了一趟县城,而后没过多久就有一名公子哥儿来到他们村子,借住在赵素琴家。
那公子哥儿住了三天才走的,走后就再也没回来过,众人也就忘了这事。只是没想到赵素琴居然在四月中旬不停干呕,请了郎中把脉,发现居然怀上了。
赵郭氏便带着赵素琴去了县城,再也没有回来过。
颜子苒听完这些,又追问了一番那公子的姓名和样貌,甚至快速画了一张祁明钰的画像让里正妻子辨认。
“对对对,就是这个人,好像叫什么玉公子!”里正妻子立即指着画像说道。
郝猛没想到竟是祁明钰,一双眼珠子都瞪直了。
他再三确认了几遍,等里正婆娘走了,一脸震惊地看向颜子苒:“难道,凶手是赵素琴母女俩?”
“不好说,等明日回到县城问过赵素琴便知。”颜子苒神色肃穆了几分。
次日天色放晴,天还没亮里正就套好了牛车,亲自赶车载着俩人上路,颠簸了大半天,直到申时时分才到了县城。
郝猛还想带着颜子苒去找赵素琴,结果进城还没走几步,就被巡城的范通拦住。
“小颜,你们可算回来。今日巳时,祁连山死了,听说是被人下的砒霜!”
颜子苒和郝猛心中皆怔住,没想到竟在这时又出现了变故。
“赵家母女可在祁家?”颜子苒急忙问道。
范通愣了愣,随后指了个方向道:“赵家母女住在城隍庙前街左侧第七座小院里,没在祁家啊!”
颜子苒皱了皱眉,而后向范通道:“范叔,劳烦你将赵素琴母女俩传唤到衙门之中问话,我和猛叔先回衙门去见大人。”
范通点头应下,颜子苒和郝猛便匆匆赶至衙门内堂。
江珣坐在高台案桌上,与几名书吏正在处理着公务,县内诸多民生、农事、水利等等,俱要江珣朱批才可落实。
江珣看到二人,将诸多书吏屏退,这才缓声问道:“如何,可有查到什么线索?”
一路上都是雄赳赳气昂昂的郝猛上前拱手道:“大人,卑职追查三日,总算不负大人所托,查到了一条重要线索。原来,那赵素琴是祁明钰的女人,她怀了祁明钰的孩子。”
江珣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站起来道:“竟有此事?”
“确实如此。”郝猛将二人在小赵家村的所见所闻细说了一遍,“多亏小颜,察觉到赵素琴可能与祁明钰有染,卑职才能顺藤摸瓜,找到这条重要线索。”
“颜姑娘辛苦了。”江珣朝着颜子苒微微颔首,“不知颜姑娘是如何察觉到二人有染的?”
颜子苒反问道:“大人,您还记得当初在祁明钰房间里搜出来的东西吗?”
江珣脑海里过了一遍,猛然想到一物,不由眯了眯眼。
“是那件绣有‘琴’字的女子贴身衣物!”
“不错,正是那件衣物!”颜子苒重重地点着头,很高兴江珣竟然也能记住这点细节。
“我当时听到郝捕头说赵素琴未婚先孕,指定是给人当了外室,又想起祁明钰喜欢眠花宿柳,四处游玩,便将二人联系在一起,做出个大胆的推测。”
为了证实这个猜测,颜子苒特地跑了一趟小赵家村,所幸结果与她猜想一致。
“颜姑娘果真心细如发!”江珣感慨着,便要传讯赵素琴。
可话还未开口,范通已经将赵素琴母女俩带了进来。
江珣冷冰冰地看着母女俩跪下:“赵素琴,你可知罪?”
赵素琴低着头,浑身哆嗦道:“大人,民女不知……所犯何罪?”
“哼,你肚子里的孩子,是祁明钰的!”江珣干脆直接地说出核心所在,不容赵素琴再有半分争辩的余地。
赵家母女闻言,脸色皆苍白如雪,瘫坐在地上。
江珣朝着颜子苒示意了一下,颜子苒连忙将画像展开,放置在两人面前。
“你二人且看仔细,可还识得这画中之人?”
赵素琴抬眸看了一眼,哭唧唧地回话:“大人息怒,民女识得,此画中人物,乃是民女亡夫祁明钰。民女腹中骨肉,正是祁明钰血脉。”
“那你在五月初一那日,华清佛寺之内,可见着了祁明钰?”江珣接着追问。
“确曾见过!”赵素琴不敢再有所隐瞒,磕头道,“那日白天,民女已认出了他。待到他用完晚膳,这才将他引到观世音殿旁,与他相聚片刻。但祁郎说有要事,约定日后再与我相聚,我便回寮房去了。”
“你还敢说谎?”郝猛怒斥了一声,而后对着江珣抱拳禀明看法,“大人,依卑职看,赵素琴怀孕在身,定是急于求个名份,非得逼祁明钰迎娶她不可。祁明钰不肯答应,赵素琴便怒从心起,将他引到小水潭处,一石头砸死了祁明钰。”
“我没有!”赵素琴急忙争辩,“他是我孩子的父亲,我岂会杀他?再说了,我戌时二刻就回了寮房,有人见过我,还与我说了几句,可为我作证。”
郝猛冷哼道:“你完全可以在戌时初就引祁明钰过去,将其杀害,然后在二刻时跑回寮房。等到众香客都熟睡了,再悄悄出去搬运尸体,弃尸枯井,掩盖罪证。”
“不,我没杀他,人不是我杀的。那天他说有要事便走了,我想拦都拦不住。大人,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没杀人。”赵素琴高声疾呼,声嘶力竭。
颜子苒在一旁默默观看着,将赵素琴的每一个神情动作都刻在脑海里百般推敲。
很少有凶手杀完人之后能够如此坚定地为自己辩驳没有杀人。
人往往能够轻易骗得了别人,却很难骗得了自己,总会露出一些微妙的表情破绽。
可赵素琴却不像是作假,反而展露出了无辜者被控告莫须有罪名时的愤怒和反抗。
可就在这时,颜子苒看到赵素琴衣袖下有一道光华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