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福急忙解释:“那些都是戏班之外的人员,虽受雇于梨园,但每日里都是回自个儿家中歇息。因梨园大早上的不怎么唱戏,故而他们辰时才来梨园伺候客人。”
江珣闻言,目光扫过杨福等人:“那就是说,凶手极有可能就在你们之中……”
梨园戏班众人,纷纷相互对视着,惊讶的同时,也生出几分怀疑。
杨福连忙摆手:“我等对黄班主都敬爱有加,岂会害他?还望大人明察。”
“那可不见得吧,杨副班主!”刘春生嘲讽地看着杨福。
“你什么意思!”杨福闻言,气愤地看向刘春生,想训斥几句,又担心引起江珣怀疑,只好干瞪了他一眼。
刘春生摆摆手:“没什么意思,就是想着,黄班主死了,杨副班主就该升官发财了。我是替你高兴呢!”
他这冷嘲热讽的话语,立即惹怒了一旁的杨宝儿。
杨宝儿立即反驳道:“黄班主死了,谁当班主是李老爷说了算,你不要在这里血口喷人,诬陷我爹。你当年输给我爹,当不成副班主,心里憋了一口气,现在还想趁机给我爹泼脏水?”
但刘春生并未就此作罢,反而是接着嘲讽起杨宝儿:“有些人,唱功不咋地,却总以为自己是最顶尖的伶人,若不是有个爹,戏台都未必上得了。”
“你!”杨宝儿被气得捂住胸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睛却是恶狠狠地盯向了柳杏儿。
张瑜伸手打断了刘春生的言语:“大家都是一个班里的,都相处了这么多年了,还是少说一句吧。”
“张兄,你这话,分明是把小弟排斥在外了。”谢锦玉浅笑着反驳了一句。
张瑜尴尬地纠正:“抱歉抱歉,咱们还是听听大人怎么说吧!”
江珣正想着让他们吵下去,看看有没有别的收获,结果张瑜把话题引到了他这里,终止了戏班内部的矛盾。
不过从这场小小的争吵风波中不难看出,戏班里的成员相互之间有或多或少的矛盾。
可这些矛盾,都与黄一鸣没有多大关系,并无可用之处。
“黄一鸣可有仇家?”江珣淡淡地问了一句。
“黄班主为人圆滑,处事周到,这些年不曾见过他与谁结过仇。”杨福摇摇头,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只有张瑜和柳杏儿略微停顿了片刻。
可还没等江珣开口,脸色苍白的赵老汉却大叫起来:“大人,是慧娘,一定是周慧娘化作厉鬼,附身在黄班主身上,操控着黄班主自刎的。”
“她回来了,她昨晚回来了!昨晚中元节,她要回来报仇了。”赵老汉一脸惶恐不安,神情有些错乱,看着疯疯癫癫的。
李富贵从门外匆匆忙忙赶到,大声呵斥:“够了,你这狗奴才,在这里瞎说什么!”
江珣冷冰冰地看了李富贵一眼,沉声询问赵老汉:“周慧娘既然是病死的,为何要回来报仇?她报的是什么仇?”
赵老汉看了看江珣,又看了看李富贵,最终摇摇头:“小人也不知晓,她们这些女伶住在西厢院,小人都未踏足一步。”
“大人,慧娘姐姐是奴家的师傅,奴家是看着她病死榻上的。只不过,她……”柳杏儿垂眸低语,“她是心怀不甘,这才病死的。”
“为何不甘?”江珣眉头紧锁,目光如炬。
柳杏儿瞥了李富贵一眼,咬牙说道:“因为慧娘姐姐当时已有了心属之人,可李老爷得知之后,硬是将她许给了黄班主。慧娘姐姐签了卖身契,实在拗不过,只得答应了。”
“大人。草民这也是为了慧娘好。那个穷书生连饭都吃不起,只会写点戏曲,也不知道慧娘看中了他什么,竟要拿自己积攒下来的银两去救济那穷书生!”
李富贵瞪了柳杏儿一眼,连忙拱手向江珣解释。
“一鸣是老了些,但他有能耐会办事,对慧娘也是倾心已久。草民就想着撮合他们,让他们一块儿把草民这个戏班子越做越大。慧娘嫁给一鸣,这辈子都能衣食无忧,比嫁给那穷书生不得强上百倍?”
颜子苒黛眉微蹙:“那穷书生叫什么名字,如今身在何处?”
李富贵看了看颜子苒,没搭理颜子苒的问话。
江瑶看了,气鼓鼓地上前一步:“问你话呢,你聋了?”
“江姑娘,敝人在这清江县也是有头有脸的商贾,不是谁说的话都得搭理的。”李富贵不敢不搭理江瑶,只是刻意针对颜子苒罢了。
这都是因为李雪莲回了娘家之后,不断地在他耳边提起,江珣他不敢招惹,区区一个仵作的闺女,他还能招惹不起?
“回话!”江珣重重地吐出两个字。
李富贵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回道:“那穷书生叫宁非池,据说进了邻县的衙门当书吏,勉强混口饭吃。”
“范班头,把此人带回来。”江珣下令,范通问清楚后即刻出发。
待他走后,刘春生便嘀咕着:“大人,还有要审问的吗?如果没有的话,小人先去弄口吃的。小人一早上到现在,粒米未进,饿得慌!”
江珣看了看天色,下令道:“用膳可以,但不许离开梨园半步。”
说罢,他领着郝猛和颜子苒进了一间雅间,稍作歇息。
“小颜,那赵老汉口口声声说他昨晚看到黄一鸣在戏台上唱戏,然后自刎而死,脑袋都滚落到了戏台下,你又验出是死于窒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郝猛一坐下就急不可耐地望向颜子苒。
“我也想不明白。”颜子苒轻轻摇头,“死人不会上戏台唱戏,也许是唱完戏才被凶手勒死的。”
“若是唱完戏才遇害,那唱戏时掉落的脑袋又怎么解释?”郝猛抓了抓耳朵,一会儿看看颜子苒,一会儿瞧瞧江珣,“该不会真的是周慧娘的幽魂来复仇了吧?”